“他们拜的是你啊,你看不出来吗?”二月朔藏在羽衣里,笑声却在沈良心里振荡着:“你看那是头,那是身子……”
经过二月朔耐心地指点,沈良才勉为其难地认出来那坨“东西”是一个盘坐着的人像,而且是沈良自己的人像。
不,按二月朔的说法,应该叫:“神像”。
“这是什么意思?”沈良一时有点懵。
“人族的肚子可以空,但心里却空不得,一旦空了就得找些东西填进去才踏实。一开始他们心里装的是山神,后来是祂……”
“祂也行?”
“没错,你想想,你可以说妖魇中的村民是恐惧的,但不能说他们是空虚的。”
沈良无奈地撇了撇嘴:“所以现在在他们选择了我才填补内心的空虚?”
“没办法,你是最保险的。”
“什么意思?”
“你先是赶走了山神,接着又赶走了祂,现在你总不能自己赶走自己吧。”
“理论上我是可以离家出走的……”沈良挠了挠头,抠下几片白色苔藓:“言归正传,在辛扶村当神就是你说的‘好路子’?”
“对呀,你只要替代山神庇佑村子,不就相当于把涨劫云的因果给补上了吗?”
这事儿沈良早就想过,当时为了解燃眉之急,没想太多。
事后冷静下来细想,觉得未必是好事儿。
上辈子加班时可没少骂漫天神祇,你灵时人家磕你个头,敬你根香;你不灵了,把你泥塑砸了补茅厕都不解恨。
这里面的因果纠缠,未必比二月朔刚睡醒时的头发顺溜多少。
不开心了指着你的泥塑给你骂出几道雷劫,那谁顶得住?
沈良沉思着、掂量着。
沈良一思考,二月朔就发笑。
“你笑什么?”
“笑你还算有点脑子,没直接答应替代山神。都说了仙连神的面都不要见,若是竟然直接当了神,那不是一辈子被锁在俗世里不得逍遥了?
若那样,长寿非但不是祝福,反而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沈良深表同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怎么把山神送走的,现在再把山神迎。
等村民们拜上几年山神,自然就把沈良忘了。
听里正的说法,只有孟麓城里的司命才有令山神重回辛扶村的本事——看来得先去趟孟麓城了。
沈良在天上等人都散去,找了个秦藿落单的时机跟他碰了面。
不愿跟村民见面,倒不是因为他们在妖魇里跟沈良作过对,但那都是被妖言蛊惑的,现在清醒了自然淳朴起来。
沈良纯粹是嫌麻烦。
而秦藿虽然非常讨厌沈良的品行,但就从结果上来看,他确实完成了连阙流也难以完成的事,脸色便也没那么冷了。
此时的秦藿经过这些天的休养,一身筋肉澎涨了许多,方才能看出他原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汉子。
此时却跟个村妇一样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根树枝烧成的炭条,晃晃悠悠地不知往哪儿去。
“你这是干嘛?”沈良对秦藿的造型颇为疑惑。
“教村里的人识字,你都不知道,都不用说这十年妖魇没人上学,就连之前山神时期,祭酒也不让平民上学。现在没了妖魇,也没了山神,一切都得靠自己了。种地、打铁、泥瓦匠……学哪项手艺不得会识字呀,我都得给他们补课。”
沈良越发搞不懂了:“所以你们阙流到底是干什么的?”
“需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秦藿提了提篮子,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关于我的玉璧,你说是叫舆符对吧。”沈良摸了摸心口。在沉睡的这半个月期间,二月朔毫不意外地把玉璧又收走了,只留玉璧心在沈良胸口里跳着。
“舆符,其实我也有……”只见秦藿从怀里掏出一根赤红色的,赶马用的马鞭,只是从中断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