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在沈良所在的这一条街,落云奉米就逛了整整一个上午。为了收利息,奉米们连饭都来不及吃,便往实腹坊的下一条街去了。
街坊们倒有八成以上欠了奉米的利息,一时间埋天怨地声不继于耳。本来缴上祭税就很困难了,还要交那么高的利息,还让不让人活了。
街坊们有的打听起城里哪里的典当铺良心,有些连典当的家产都拿不出,那就只能打听教坊司收人的价钱了。
这时出现了一些流言,像星星希望之火在人群中传播出来:
“你们看到了吗,早上奉米压根就没进老胡子的店,咋就不收老胡子的税哩?不会是因为他在斧堂的关系吧?”
“斧堂算个屁关系!咱街上哪个没在匠箓司里有点关系?司里要交的税比咱们还高!”
“不光没进老胡子的店,奉米还跟店里的人打招呼来着!”
“这是祭礼司的关系呀!”
“胡说!老胡子要在祭礼司有关系,二十年前那就不会没了那只右手!”
“你们都猜错了,跟祭礼司有关系的不是老胡子,是他前两天新来的伙计!我看得真真儿的,昨天晚上奉米巡街时就碰上了那个新伙计,对他那叫一个客气!”
“当真?”
“骗你我不得好死!我还记得那新伙计叫……叫白二来着!”
“那还干愣着干什么?咱赶紧去求求咱家二哥呀,跟奉米说说情,至少利息的事儿能给咱多缓一阵……最好能年底前交。”
“对对对,咱们一起去求咱二哥!”
……
今日太阳正灿烂,晒着店门口的李疙瘩,笑容也如阳光般灿烂。
他最喜欢以置身事外的身份看着众人为祭税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二郎腿抖得很有节奏。
就看乌央央一片乌云般的人群从街那头压了过来,看那劲头,竟然正是冲自家店而来!
李疙瘩惊叫一声,从门槛上跳了起来,转身封了门板。
不久便听到暴雨打蕉叶般的敲门声:
“二哥在吗?我们要见二哥!”
“二哥你出来见见我们!”
“不让见二哥,我们砸了你的店!”
一听砸店,可吓坏了李疙瘩,连忙把门板卸了。人群便涌了进来。
这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后堂的沈良与老胡子,出来察看情况。
人群见到沈良,就像见到洗洁清的油,自动退散开来,又退到街上。
街坊纷纷下跪:“求二哥为我们做主呀!”
既然人家有求于自己,那便是消减劫云的机会,沈良自然不会放过:“别乱糟糟的,找一个人来跟我说。”
街西段一家代写字的书生模样的人连忙站了起来:“我听说咱二哥手眼通天,居然在祭礼司里还有关系,就想请二哥替咱们跟落云奉米求求情,减祭税咱不敢想,就是想利息吧,就能不能缓几个月……最好缓到年底。”
“啧,这事儿吧……”沈良面露难色。
书生见此,连忙又开口道:“用不年底,就缓三个月……不用三个月,两个月就行。”
“就为这点儿事找我?利息还只敢想着拖一拖,你们是觉得我只有这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