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机会。”老胡子丢下一句话,便担心招娣的情况,忽忽走进对面裁缝店。
招娣正跪坐在地上抹眼泪,一身衣物早被撕烂,露出身上或陈旧、或新添的伤。
有福则顶着一张被愤怒憋红的脸,正在打扫一地凌乱。
见干姥爷来了,便转进内堂,抱了一卷草席为母亲蔽体。
“招娣啊,你要知道咱们都是苦命人。”
“是的干爹,这就是咱们的命,没什么可抱怨的。”招娣抽泣着,从满地的破碎里挑出一只稍微完整一些的杯子,为老胡子斟茶。
沈良则在店里纠结了半天,为了让老胡子替自己保守秘密,要不要稍微破一破原则,以损鹤居士的身份出面,直接帮全实腹坊的人把祭税全缴了。
就在念头将要摆向“替实腹坊缴祭税”时,街上叫骂声直接令沈良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奉米收祭税已收到实腹坊的另一条街。这条街上的百姓就像被解锁了禁言似的,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
他们骂的不是抢钱的奉米,而是送钱的阙流。
“该死的阙流,要不是他们送来金粒,咱们怎么会提前缴祭税!”
“要是不提前缴祭税,怎么会惹恼奉米!”
“俺闺女儿呀,可是黄花大闺女儿呀!要不是阙流害的,她怎么会嫁不出去了!”
……
听到这些,沈良便想起辛扶村的村民,进而又想起神侍临死前的眼神,于是下定了决心——原则,不能变!
从招娣店里走出来的老胡子告诉沈良,奉米逼着招娣签下了十三日的欠条,最终利息是祭税的五成。
光是祭税就已经令典当铺收货价压了四成,现在还要加收五成的利息,这样下去,估计卖儿卖女都要被压价了。
而且由祭税带来的,不止是高昂的利息,还有沈良洞天里滚滚的劫云。
就当是为了自己,沈良必须要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
就在思考这件事该如何进展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群人的聒噪,以及招娣撕心裂肺地哭喊:“有福呀,你可不敢干傻事呀!”
沈良急忙出门,就看到一群群街坊,围着招娣往东头奔去。
在人们互相嚼舌头中,沈良震惊地听到:“有福快要被打死了!”
“怎么回事!”老胡子也冲入人群,一边搀着哭得昏天暗地的招娣,一边往前走。
招娣哭得惊挛,只断断续续地说道:“有福他……拎着剪刀去……去……”说到这里,哭得不能自已,几欲晕倒。
还是旁边的街坊补充道:“有福这傻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敢跑去跟奉米要欠条!能不被打么?”
“这下又把奉米惹了,大家伙儿等着再涨利息吧!招娣!都怨你家那没爹的完蛋玩意儿!”
离奉米所在的老王藤编店还有一段距离时,远远地就听到了“劈呖啪啦”的抽打声,和执旗卫愤怒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