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街坊们胁肩累足的交谈中,沈良听到一些不同寻常信息。
“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你们听到啥动静没?”
“能有啥?耗子、狗子、孩子,还能有啥?”
“可别这么说嘞,俺也一晚上没睡好,你就真没听到……脚步声?”
“咦——!你胆子恁小!脚步声也怕?”
“你个傻脑子!那可是深更半夜的脚步声。但凡是个活人,谁还敢宵禁以后在街上逛?这规矩就连奉米都不敢违,你想想,这脚步声从哪儿来?”
“要光是脚步声那还则罢了,可那脚步声特别不一样,你们听出来了吗?”
“哪儿能听不出来?我都不敢说!”
“一阵阵‘哧啦哧啦’响声,伴着那跟锤子一样重的脚步声,脚步声到哪儿‘哧啦’声就到哪儿,就跟……就跟……”
“就跟一个人拖着大刀一样!”
“你这么一说俺想起来了,那脚步声还在俺家窗口停过一阵呢。”
“娘嘞!我鸡皮疙瘩掉了,我不你听了。”
“你们都是街西段的,离得远没听到,后半夜才骇人哩!”
“还能比这骇人?”
“那当然了,咱东段那几家都听到了!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还有打架声儿呢!”
“不光打架,还有马叫声!吊诡的是,天一亮我就出门了,咱这黄土街道,虽然全是乱脚印,可没有半个马蹄印!”
“没有马蹄印?那马叫声从哪儿来的?”
“我哪儿知道?只记得最后一声马叫,是从最东头传来的。”
“东头?咱这条街的东头是哪家店来着?”
沈良听着街坊们嚼着舌头,转眼已走到街的最东头——老王藤编店。
当然,现在已经是落云奉米的驻地。
至于昨天的情况,按老胡子传达的意思,街坊们也在为自己的生计想办法,现在彻底不指望让奉米取消利息了,只求能将交利息的日子缓一缓。
虽然之前就想请沈良帮忙向奉米说这件事,最终闹得不愉快。不过看到了沈良帮有福要回欠条之后,大家又再次看到了希望。
想着之前不帮街坊们的原因,肯定是关系不到位。
其实街坊们后来想想也确实,当时一心只想着那要命的祭税,怎么连点见面礼都带——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于是昨日,各家各户都带着十分有诚意的见面礼来见求沈良。
但都被老胡子回绝了。
不仅回绝了见面礼——“街坊们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你们这就见外了。”
还回绝了街坊们只求缓缴利息的请求——“莫要再说什么缓缴利息。我替白二答应大家,一定争取替大家取消利息。”
就这样,老胡子像卖一个家具一样,干脆利落地把沈良给卖了。
当然,沈良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收获,就比如从街坊那里学到了“求人要送礼”这件事。
现在,沈良就带着一株精心从孟子山荒野深处挑选的灵芝,这品质,足以震倒孟麓城高低贵贱的一切药商。
价值上,自然是连城的,足以卖通大部分人,做成大部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