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下，夜色已经很浓，相比漆黑一片的小镇，那山上的寺庙像一座灯塔，给孤独无依的人方向，给痛苦的人安慰。

诗华握紧了女人的手，这一去不是遁入空门，那寺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敌人，他信念坚定，但身边的人有些发抖，他又怎么不知道。

“害怕吗？对于我们而言，灭佛和立佛也是一个美妙的轮回，不仅帮佛祖净化尘世，也帮诸神完成轮回，这也是功德无量。”

赵轻淑没有停止颤抖，反而更恐惧了，“你知道历史上灭佛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吗？佛没有灭，但……”

“我愿意称他们为东方的苏格拉底，都2030年了，你不会还信外国的佛吧？”

赵轻淑没有说话，诗华笑了笑也没有多说，拍了拍她的肩膀，背着小白独自上山。

山路突然变得漫长，寺庙变得遥不可及。

“鬼打墙吗？”

念力从眉心涌出，只是在经脉和身体中流转，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力立刻从山上涌来，像深海的暗流，巨大的力量，只想把他裹挟进暗崖，永久埋葬。

赵轻淑看着石阶上的脚印，心揪了起来，从清晰的鞋底，到清晰的脚掌，从青筋暴起的脚掌，到鲜血淋漓的脚掌，她知道这是佛祖的惩罚，但这只是身体上简单的惩罚，让灵魂居于永恒黑暗或白昼，才是真正的劫难。

“不要再前进了！”

赵轻淑的哭喊，诗华听到了一些，但眼中只有那散发着金光的寺庙，在这个颠倒的世界，越亮的地方，越是黑暗，最亮的灯塔是最大的黑暗。

他已经死过两回，他不想最后的自我，最后的信念也死掉。

威压越来越盛，诗华眼中的金光也越来越亮，最后彻底成了一团火。

想要做奴隶的人才需要主，而他九年教育第一节课学到的就是，不做奴隶。

“停下吧，你会死的，求求你，停下来，我不想失去你——”

看着诗华越来越接近山顶，赵轻淑跑了上来，迎面抱住了他，泪眼婆娑中，她说出了心里话。“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新娘，我们下山去把医院掀翻，阴阳两级，只需要掀翻一个就能打破鬼蜮，我求你了。”

诗华没有看怀中的女人，只是看着灯火中金碧辉煌的寺庙，淡淡的问：“如果我说医院和美惠子是在保护女人，你还要去毁掉医院，杀了她吗？”

“她已经是鬼，必然没有好心，我不会被骗的，诗华，请相信我，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曾经的世界，我们能活着，本就是神的恩赐，难道你想做鱼缸中的大脑，电脑中的程序吗？我们……”

诗华收了她的双刀，推开她的同时一脚踹开了庙门。

那一刻，内外灯火齐暗，风都紧了。

金色的寺庙没有了耀眼的光彩，暗影从墙砖和屋檐下爬出，模样古怪又狰狞，不只有五毒之类的虫子，还有翻转的肠子，带钩的树叶。

天空飘来乌云，黑风卷积着乌云，雷声闷响，如天地发怒后，最后的冷静，狂风暴雨即刻就要到来。

“不——”

赵轻淑想冲过黑风，但风暴不许，直接吹她到山下。

重重落地，她吐出一口鲜血，看着没有灯光的山顶，远超一切的恐惧席卷全身，死湖深潜她尝试过，那不是简单的抛弃，而是遍地恶魔的深渊里独行，那一刻她又听到内心的恶魔在低声喃呢：算了吧，就这样吧，没有希望了。

她感觉衣服消失了，四周全是探照灯和照相机，除了讥笑的眼神，评头论足的腔调，她什么都听不清。她努力蜷起身体，一时不知道该保护哪里，她好想能出现个东西，最好柔软一点，可以抱着，可以有些温暖。

“需要帮忙吗？”

一个身影走来，笑声像是看见花姑娘的那坨东西，像野鸭子伸脖子开口笑。接着，一道手电光柱照到她的脸上，赵轻淑不能动了，捂着脸的手再也拿不开。

“原来是一座倒地的天使雕像，看着真漂亮，我收藏了！”

赵轻淑顿时感觉失去了脚，接着腹部也没了知觉，最后在手心闻到一股石膏的味道，接着就失去了感知。

她来到虚无之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半根稻草，她立刻紧紧的抓在手心。“佛祖，佛祖，请保佑我！世代盗墓不是我的罪，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原谅我，救救我！”

真正的佛祖能否拯救，无人知晓，但寺庙里的泥塑肯定不行。

“这是什么妖怪！大伏魔咒居然不能降伏，快去找方丈！”

十八房僧众已经倒下九房，剩下的僧众双腿打摆子，无一例外。

诗华看了一眼刀，洁净如新，没有一滴血，不是刀好，而是这些人，本来就没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