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一直有在传闻,打完这一仗,怀化中郎将便可凯旋而归了。于是乎,每一日里,我皆是有在翘首企盼的。
日日里,于读书之中,便是在不经意间从脑海中闪现那个已经过去了六年时光之久的仲景。如今,他也是而立之年了,又会是怎样呢?想必已然成家立业了吧。
每每想到这里,我便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六年之久,足以抹灭一切,包括很多的记忆。
虽然,我也在心里无数次设想过这件事情,如若有一天,他带着他的娘子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说道,‘师父,这是我的夫人’。那我又会如何,该当如何?
我且总是能够说服自己,此乃是人之常情,我虽是他的师父,却终究不是他的父母,自然做不了他的主。因此,我常常在不自觉之中便陷入了苦恼,但是我竟然连自己苦恼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莫名而来的烦躁和不安在这几年里屡屡侵扰着我,有时候,我竟然会将手中的书籍通通撕碎。
我究竟痛苦的是什么?
我究竟在一日日的沉寂中,内心仍然还翻涌着什么?
常常,我不喜见人,独自关闭在书房之中,静静看书,然而又静静陷入沉思之中,于各种翻腾而来的思绪做着抗争,就在我每次想起仲景之时,我便会陷入如此的境地。
我感觉他离我很是遥远,遥远的他与我此生似乎不再有任何的关系了,他过着他的生活,他有了他所在乎的一切,而那一切与我毫无关系,每当此时,我便无法忍受地崩溃。
然而,六年了,六年,这样的情绪总是不断地折磨着我。
我心中的担忧与日俱增,即使听说他已是怀化中郎将,他即将凯旋而归,这种忧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甚。
曾经有过一刻,我直面我内心的想法,我抿心自问,我,是爱上了仲景了吗?
然而,又突然有着狂风暴雨般的绝杀念头将我这种想法全盘否定掉,似乎,便只是单单如此之想,都对不起这“师徒”二字。
“不可能,不可能。”光是想到“爱”这个字,便足以令我崩溃。
难道我要成为那个被天下之人戳着脊梁骨骂,被世人无情唾弃的,一个将自己伪装成男子,却在暗地里与徒弟苟且生情的浪荡女子。
我将书案上的书籍一把清扫到地上,好发泄我内心这种极度的恐慌。
我自问我无法承受世人乃至是一个陌生人对我的指指点点。我孔吾一直以来熟读的也是儒家之书,我自知名声对于一个女子甚至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而言,是如何的重要。
同样,我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其实除了要为民当官的愿望之外,无外乎于我对于名誉的重视,我是如此地在意我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可笑的是,我一直都自诩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君子”,是一个克己复礼的人,然而,如今“师徒”之间的纯粹感情又在何时掺杂入了其他的杂质。
于是乎,我总是在这样的内心纠结中一次次的推翻了自己,然而在岁月之中,有一种无名的相思却是在日复一日中,沉淀,翻涌,淹没,如同狂风暴雨般频频发作。
于是乎,在深宫这几年中,我有了时常去宫外寒空寺敬拜的习惯。思之不得其法,故而转之,寻求外援,也许,在此处,佛愿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