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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春末夏初的时节,温暖的阳光并不强烈,应该是一年中让人最舒服的时候,但长时间在太阳底下行走,也是很辛苦的,常人如此,那被押解的囚犯更不用说了。在常家被抄家,全部人都押解进京,男丁手脚都套着铁链,女丁还好,只是套着脚链。饶是如此,常茵脚脖子还是被磨破了,毕竟原身只是个养在闺阁里的小女孩,身体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苦头?常茵不由得暗暗咒骂那神秘又可恨的“声音”,说有机会让她逃脱,结果上路之后就一点声息也没有了,常茵努力拖着两条腿跟上,无力看看前方,暗自叹气,就靠两条腿,千里迢迢,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京城?估计还没走到人就死了……

常茵跟着队伍慢吞吞地走着,旁边押解的官兵时不时呵斥几声,催促他们,偶尔还会扬扬手中的鞭子抽几下,推搡几下。常茵低着头,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结果就到了王氏身边。常昭还小,没上枷锁,被王氏牵着手走,但毕竟年纪小,走上几个时辰,他就走不动了,王氏只好和奶娘轮流抱着他。常昭精神不是很好,小脑袋耷拉着,趴在王氏肩上,嘴唇干裂,面色苍白。王氏咬着牙,用力抱着他走,结果不当心被石头绊了一下,差点就摔倒了。常茵赶紧上去扶着她:“母亲,没事吧?”王氏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轻声说:“母亲没事,昭儿没磕到吧?”常茵查看了一下她肩上的常昭,说“弟弟没事,大概累坏了睡着了。”王氏叹了口气,望了被押在队伍最前面的常大人一眼,低声说:“走了两天了,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歇歇脚,实在走不动了。”常茵终是不忍,咬咬牙,把常昭从王氏手上接了过来:“母亲,您歇歇吧,弟弟我来抱会。”王氏看看这个平时不太招眼的庶女,虽然也是一脸疲惫,但眼神却很坚定,不像虚伪敷衍的样子。虽然也不放心,但看看旁边已经疲惫不堪的奶娘,王氏终是点点头:“辛苦你了。”

常昭个子虽小,但抱着走路还是很吃力的,幸好没一会走到了山脚,官差让他们在树林边歇歇脚。王氏立刻拿着水壶跑到常大人身边,给他喂水。常茵也找了树桩坐下来,把常昭抱在怀里,轻轻拍醒:“昭儿醒醒,来喝点水好吗?”常昭转醒,看到竟是四姐姐,立刻坐起来,问她:“姐姐,爹爹和娘亲呢?”常茵拿着水壶给他小口喂水,用手臂指了指前面:“父亲母亲都在前面呢,你先喝点水,吃点东西,等下姐姐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常昭伸着小脖子看看前面,看到父母都好好的,他才放心地喝着递到嘴边的水。

才过了两天,常昭红润的小脸就没了光泽,变得枯黄干裂,就像一棵被烈日晒焉了的小树苗一样,小小年纪竟受了这么大的罪,而且以后在前面等着他的还不知如何凶险,常茵看着他,心里很是心疼。大人间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受罪?

常昭喝了几口水,便把水壶递到常茵嘴边:“姐姐你喝吧,你肯定也很渴了。”真是个懂事又乖巧的孩子。

常茵望着他小鹿一样的清澈的圆眼睛,心底一片柔软,摸摸他的头,把他衣服理理整齐,轻声安慰他:“昭儿乖,等到了京城,父亲肯定会沉冤得雪的,我们就辛苦这几天,等到了京城就一切都好起来了,好吗?”

常昭温顺地点点头,奶音中带着点沙哑:“昭儿会很乖的,听爹爹娘亲还有姐姐的话,不会捣乱的,昭儿是乖孩子。”常茵温柔地对他笑,刚要夸奖他,还没来得及,就被一阵骚乱打断了……

常茵抱着弟弟站起来张望,之间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骑着马举着刀从小路远处冲了过来,本来在小路边坐着的人群立马四处慌乱逃开,押解的官差眼看不对劲,立马抽出了刀戒备。黑衣人速度很快,来势汹汹,见人就砍,在惊叫哭喊中,转瞬即有好些人倒在了血泊中……

常昭还小,顿时吓坏了,埋在常茵的怀中哭出声来,大喊着:“姐姐!爹爹和娘亲呢?……昭儿要爹爹和娘亲!”常茵也很害怕,但还是尽量镇定下来,骚乱的地方尘土飞扬,看不清状况。来不及多想,趁无人注意,她迅速抱着常昭跑到附近一处高地,那里刚好有块约成人高的大石,轻手把常昭放在石头背面藏着,常昭人小,石头边一米高的杂草基本可以藏住他。常茵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柔和平稳:“昭儿乖,不要哭,现在有坏人来了,姐姐去找父亲母亲,你藏在这,千万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声音,明白吗?”常昭抬起头,虽然很害怕,他还是让自己停下来不再哭了,红通通的小脸上都是眼泪,他装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常茵,点点头,颤栗地压着哭声说:“昭儿……昭儿会乖的,呜呜……在此处、等姐姐,呜……姐姐一定要回来、回来找我呀!昭儿好害怕!”常茵摸摸他,把草扒拉好,说:“姐姐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千万别出来知道吗?”常茵爬上石头,在混乱中找常大人和王氏的身影,好不容易搜寻到,赶紧爬下来,拖着脚链奔过去……

一开始这群黑衣人明显就是奔着官差而去的,但常大人察觉到不对,马上警觉拉着王氏往没人处躲藏。王氏也在一开始的呆懵状态迅速回过神来,拉住常大人喊:“昭儿!还有昭儿!”常大人自然不可能丢下小儿不管,四下张望却没有找到儿子的身影。“昭儿和谁在一起?”

王氏想起来了,急忙告诉常大人:“茵姐儿!茵姐儿抱着他!”常大人拉着王氏,一边躲避,一边寻找儿女。但还没等他们找到,已经有一黑衣人冲到了他们背后,对准常大人后背就是一刀!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身旁的王氏大喊一声:“小心!”同时她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了常大人!

常大人被推到一边,手脚链束缚着他,一时间摔在地上起不来。等他奋力爬起来,回头一看,王氏已经被黑衣人刺中,前胸都是血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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