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儿,你星爸没真生气,要真生气直接就走了。” “不信我?嘿呀我跟沉星是十几年的玩泥巴之交好吗?真没生气,你别看她摔耳机凶的一批,实际上她不容易真的生气。” “当然,能把沉星真正惹毛的人也是个人才了。” 陈在正在和粉丝随意闲聊着。 冷气哗哗从空调口冲出来,温度有些偏低了。陈在半抬着眼,说话间已经将挽到肘间的衬衫放了下来,遮挡住源源不断的冷气。 “嗨陈在。”对面有人走了过来,白蓝短袖,熟悉到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皱眉。来人的脸也是熟悉的,两人在主席台上领奖时曾用眼神交流过。“刚才你身边那个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啊?” 陈在淡笑,不置可否,“又来打游戏,你小子够疯啊,不怕名次掉了被老张拎去办公室谈心?” 对方也看出了陈在的避而不谈,执着地追问道:“那小姐姐真是你女朋友?” 陈在犹豫了一秒,缓缓开口:“不是,但你要追——” “卧槽,还真不是啊。” 陈在懵:“还?” “嘿呀,”对方松了一口气,弯腰过来勾搭上陈在的肩膀,一脸庆幸:“那我可就放心了。” 陈在莫名其妙,还没等问放心什么,就看见不远的拐角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少女走在前面,几分钟前的薄怒已经消失殆尽,猫儿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和缓。 她的身后,少年身姿笔挺,一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陈在眼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陆客。” …… “陆客。”班主任老张嘬了口茶,皮笑肉不笑:“滚一边儿站着去。” 陆客轻咳了声,也没有反驳,转身走向了一边。 八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热辣辣放光的太阳在一息之间被乌云盖住,随之而来是豆粒大的雨点,摔在透明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老张回过头,刚沉下去的脸又恢复了笑容,笑眯眯道:“其实学校里确实是没有强制要求每个学生都住校,但是沉星啊,你要知道走读是很不方便的啊。” 向沉星不自觉瞟了眼少年那乖乖站在墙边的背影。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她点头想了想,仍坚持道:“可我还是挺想走读的。” 陈在吊儿郎当地举手,接道:“报告首长!我觉得向沉星同学该走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地直笑:“老张你行行好,放过女寝那群上了年纪的寝管阿姨吧昂。” 向沉星脾气差,按H高女寝管那折腾死人的性格,这要是撞在一起,非得打个天崩地裂不可。 老张:“滚一边站着去,就陆客旁边,你俩排排站,懂吗?” 陈在:“……” 嘴上嘟囔着‘皮一下都不让,老张你变了’,陈在被老张和蔼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委委屈屈滚到了一边,接收到来自天敌陆客的欢迎信号。 向沉星有些不自然,来自班主任的善意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越是感受的到,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看,你们家是在星河世家那边对吧?”老张推了推眼镜。他已年过半百,眼角带着许多皱纹,“咱们晚自习下课是九点,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儿——” “她一个女孩儿能干掉咱学校附近所有的流氓。”陈在忍不住插嘴。 向沉星停顿了一秒,不情不愿地点头,“算是这样吧。” 老张:“……” 向母没来,新生入学什么东西都没带,连笔都还是刚才问他借的,更别说铺盖之类的,摆明了压根没打算住校。老张闭了闭眼,挥手,“走吧走吧,上课去吧。” 向沉星乖乖点头,转身就走。 陈在跟着点头,转身也想走。 陆客眨了眨眼睛,刚抬起长腿,只听老张慈祥地‘呦’了一声,“陆客啊,这就打算走了?不留下来喝杯茶?” 向沉星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恰好看到少年骨节匀称的指轻揉着眉,不好意思地笑。 陈在在一旁不怀好意:“哎呦,老张你干啥啊,虽然离上课还有好长时间,但你可不能说太久啊,得给人家留点儿时间预习。” 老张冷笑:“校外人员不得在校内多停留,希望某些被退学的同学心里有点ACD数昂。” 陈在:“……”= = 两人走出办公室,外面雨下的大,一片嘈杂声中隐约能听到老人的呵斥声,“夏主任问你在干嘛你还真敢说你在打游戏?陆客你别装乖!每次都弄得老夏不好意思说你就来找我……” 湿气化为寒气,从积了雨水的地面侵上身体。陈在揉了揉鼻子气得还在嘟囔,“我就知道老张更宝贝陆客,说啥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瞎扯!” 话音落了,陈在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他转头,只见少女微微仰着头,漆黑的眼珠中映出大雨,水墨般的诗意。 “沉星?走神了?”陈在皱眉,“我发现你这几天都挺魔怔的。” 向沉星盯着空中细线般的雨,淡色的唇轻启,声音很小,又含含糊糊的听不清楚。 “……陆客。” 她说。 陈在没听清,挑眉:“啥课?” “很像……”向沉星微微眯着双眼,试图寻找一个词,却没能找到。她轻轻蹙着眉,尝试填补着:“小老虎?……不不不,不对,该是什么呢?” 向沉星是个绒毛控,这点陈在还是清楚的,但她的话却让他一头雾水。 “啥玩意儿?犯病了啊你?” 苦思无果,向沉星纠结地揉乱了额边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折腾自己的脑细胞。“算了。”她漫不经心地用五指将长发梳理通顺,半耷拉着猫眼,压低的声音里分不清是什么情绪:“就只是,还挺想揉几下的……揉到骨头里。”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轻而易举便散入滂沱的大雨中。 陈在摸着下巴沉思着。 “沉星啊。”他忽然出声。 向沉星伸手,恹恹地敲了敲脖颈边的骨头,没什么精神地回道:“嗯?” 陈在忽然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目光严肃,一脸认真道:“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向沉星温和地笑了笑:“你知不知道精神病打人是没人管的?” “……”陈在:“对不起不皮了。” “乖。” 第一天课程松散,下午只有两节课。陈在陪着向沉星呆在班里呆了两节语文课,简直快要闲发霉了。而这两节课,陆客也在陈在的预料中缺课了。 和老张喝茶,就要抱着灵魂被洗涤的发白了的准备。 课本还没有到位,几个老师一合计,把晚自习取消了,让崽子们再闹腾一晚上。向沉星走读,自然是直接回家。 星河世家的房价偏高,也不是户型如何好,装修如何豪华,而是旁边有座天文馆,名字就叫做星河。天文馆不能让周边的星星更明亮,但却能提高房价,这可真让人没有想法。 在星河买房是向父做的决定。向沉星喜欢星星,向父装修房子时,在自家女儿的卧室中留了一扇大大的落地窗。 向沉星总是喜欢坐在地板上,抱着笔记本跟父亲通视频。左手边就是落地窗,望过去便能看到满眼的银色星星,点缀在夜空中。 “我们沉星啊,上课第一天,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视频那边,男人的声音醇厚,带着一贯的笑意。 我们沉星。向均总爱这么称呼自己的宝贝女儿,四个简简单单的字,却又蕴藏着满满都是宠溺的舐犊之情。 “都挺好的。”向沉星将下巴磕在膝盖上,双臂圈着屈起的双腿,长发散落下来,半遮盖着脸侧。“还没发课本,老师说了几道高考题。” “我看了那个学校的资料,感觉也是挺好的。”男人笑道:“就是会不停的想,我们沉星会不会被欺负,被欺负了怎么办啊?” 向沉星面露不屑,刚想说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被欺负是什么感受。下一秒,目光触到男人温暖的笑容,她偏过头,不再看屏幕,不自然地压下口中的话,硬邦邦道:“把陈在丢出去就好了。” 向父没忍住地笑了出来,只笑一下,便用食指抵了抵眉间,收起笑容,神情庄重。 “嗯,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