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茂天似乎真的被他说动,终于从休书中抬起了头看他。
沈大海见有戏,心里一喜。
“十两银子,爱买不买,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就十两!我买!”
段珩站到他面前。
“十两银子,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让你爹娘过来,一起签字画押,省得日后你们沈家有人不认账!”
沈大海听了一脸不情愿,若是让爹娘过来,到他手上的就不是十两银子了,但今日闹到了这个份上,总不能空手而归,没办法,他只能答应。
沈大海夫妇带着沈春山和方氏来到了白漯上村,已是下午,这回段珩家院墙外围观的人更多了,请来了张庄与那新搬来村子里的老员外家的吴管事,也就是上午帮着沈岚娘他们说话的那人。
沈大海本是说服不了沈春山前来,毕竟沈春山是出了名的爱面子,卖孙女也就算了还要到别村当着众人的面卖,他算是面子里子都给丢尽了,他不肯来。
却又招不住方氏哭闹,哭着这两年在外读书的小儿子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就是因为家里没银子,在外读书的小儿子都二十了,还未娶亲,就是凑不出聘礼给他娶个知书达理能配得上他的媳妇。
想想小儿子这两年确实回家的次数一只手指都数得过来,他对沈岚娘克死他儿子孙子又心有怨气,这样的不孝女,早断早好,现在断还能给他老沈家带来点贡献,若是不断,说不准日后会给他老沈家带来什么麻烦!况且,那十两银子确实不少。咬咬牙,他还是来了。
春日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阳光明媚,下午却阴着,如同方氏那阴沉的脸,嚣张又阴狠,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一来就嚷着要把银子增到二十两,不然别想她按拇指印。
段珩学聪明了,自然不会一口答应,段茂天继续装模作样的写着今天上午没写玩的休书。
气得方氏胸口直疼。
最后在沈春山红着一张老脸的调节下,双方拍定十五两成交。
沈岚娘就这样被卖了十五两的高价,买主是段珩,当然其中十两银子是她的。剩余的五两是李氏又从枕头里摸出来的。
原本在沈岚娘要拿出怀里的那五两银子时,段茂天却先一步说回家去拿二两银子借给段珩,段茂远也说要借二两,段氏也凑些热闹,借一两凑够五两,他们口头说借给段珩,却没说要什么时候还,在别人眼中,段珩能还上的可能小之又小,想必段茂天等人的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此沈岚娘很是惊讶,段茂远和段氏也就罢了,这段珩的二伯真的是一次又一次刷新她对他的认识。
此时的柳氏却恨得牙痒痒,那老东西不知给这小混蛋留了多少私房钱,给那小混蛋随手就拿出了十两银子,这心也太偏了,也不见给过她儿子几个铜板!特别丈夫段茂天还想往这小混蛋身上砸银子,她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却又惧怕段茂天,不敢出声阻止。
段梅扶着颤歪歪的李氏出来,言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一旁狠力扯衣角的柳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见李氏又拿出了五两银子,又自个生起气来。
李氏拒绝段珩几个伯父姑姑的银子,自有她的道理,不仅因为她知道沈岚娘手头里有足够的银子,更是因为,她明白忙帮得多了,很少有人会不计较,最亲近的人之间也不例外,她不想段珩提前消耗身边的人的情义,也知道斗米恩,升米仇。她不知段珩日后会怎样,所以只要她还在一日,就尽量避免段珩多受他人的恩情。
众人散时,沈岚娘心里一松,以为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沈家那些人对她纠缠不休了。
谁知,段茂天却在临走时盯着她,当着全段家人的面对她恐吓道:
“段家既然把你买了下来,往后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妇道人家就该有妇道人家的样,少惹是生非,若是丢了段家的脸,我定让段珩这小子休了你!”
沈岚娘:“……”我这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洞?
她咬牙假笑道:
“二伯放心……”
“哼!”
段茂天却懒得听她说完,冷哼一声甩袖走人了。
沈岚娘:“……”
沈家人来这么一闹,打井的事一时间没人提起,也不知段孟是否记得与段茂远说了。
沈岚娘此时却另生了个主意,或许比打井方便。
昨日刘氏来闹之前,她与段梅到房子后砍竹子回来围鸡栏时,发现那簇竹子不远处有一汪活泉,那活泉虽然出水不多,但也自成了一个直径不到一米、深度不到十五公分的小水坑,小水坑里的水沿着白漯溪的方向,还淅淅沥沥涔出去了好远。
本来昨日买自己,这个家花了十五两,现在她手上总共也还有近二十两银子,在农村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但沈岚娘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她一天到晚想着挣钱的法子,但心里又记挂着用水问题。
纠结到最后却得出了一个结论:做人脸皮要厚,但也不能厚到不要脸。不想法解决用水,一天到晚让人来帮挑水,简直不要脸。
于是她决定还是先解决用水问题。
她拉上来找她的段梅,又拉起还在睡懒觉的段珩,说干就干。
段珩迷迷糊糊被拉到了白漯溪边,起床气未消,见沈岚娘停下,立即甩开了沈岚娘的手,一屁股坐在白漯溪边的鹅卵石上,转瞬倒地呼呼大睡。
气得沈岚娘想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