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哲尔沉默着。
崇璟莫名感到有些不安和无由来的心虚。
过了一会儿,奈哲尔突然略微坐起身,修长的大掌抚上崇璟的发梢,立刻被藏在发丝里的触须亲昵缠绕住。
奈哲尔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好,我们谈谈。”
崇璟的心颤了颤。
说好了的谈一谈,却谁也没有先开口。
寂静在两虫之间铺展蔓延,形成一种无声的紧迫氛围。
崇璟体会着奈哲尔身上的温度,那只抚弄发丝的手掌一动一静间带来的温暖。
他心中涌动的那些焦灼与情感交织着,让他几乎想要立即倾诉出那些关于未知危险的困惑以及内心无时无刻不在焦灼着他的情感。
然而就在崇璟思考着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言语时,奈哲尔再次打破了寂静。
他单刀直入,语气平静。
无虫能窥破他那平静下潜藏的丝丝不甘与失落。
还有不易察觉的一点点期待。
奈哲尔说:“不愿意和我结婚?”
最简单直接的一句话,却是如雷贯耳,直直劈入崇璟耳中。
崇璟呼吸微微一滞,他确实想和奈哲尔好好谈谈,但当这种直接而尖锐的问题摆在面前时,他却仍感到了犹豫和不安。
他动了动身子,和奈哲尔对坐而视。
奈哲尔的眸子似乎永远平静如水。
崇璟的心头却像被汹涌的潮水冲击,起伏不定。
头顶的触须像它的主人一样,像倏然枯萎的藤蔓一样从奈哲尔修长的指尖溜走。
“我…..”崇璟声音艰涩,目光飘忽地落在窗外看似触手可碰,实则遥不可及的星云上,似乎连那绚烂的光影都在嘲笑他自我保护的姿态。
他使劲闭了闭眼,再次开口语气却笃定:“我确实不想结婚。”
就像悬在命门上已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的铡刀终于落下。
奈哲尔那一瞬间竟然没能察觉到痛。
他只是依旧很平静地看着崇璟。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还是喜欢。
明明已经不用再面对信息素排斥,不用再顾忌双方的雄虫身份,为什么还是不能踏出永远在一起那一步。
然而崇璟胆怯与退缩的真正原因,奈哲尔真的毫无察觉吗?
“不止是你,我不愿意和任何一只雄虫结婚,如果我还是一只雄虫的话,即使遭受过情感挫折,也许会结婚,但我也会尽全力只和一只想要的雌虫共度余生。”
那双圆圆的漂亮银色眼睛里,躲闪与胆怯不在,坦坦荡荡如清风明月,坚定如雪山清泉淙淙流淌,却如岩浆倒流将奈哲尔狠狠灼伤。
奈哲尔深深呼吸着,他目光几近森然地盯着这样的崇璟。
是这只虫引诱了他。
是这只虫将他从高高的象牙塔击落,带向未知的深渊。
现在却要任由他这样,轻飘飘,不带走一丝风霜地爬出去吗?
奈哲尔左手的拇指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肌肉疯狂地痉挛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