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门口没什么人呐?没人来买吗?”周能军大声嚷嚷着。
周有才摘下头上的帽子,朝着他屁股上就来了两下:“就你话多!下午你给我好好炒瓜子去!”
“大军!都卖完了,两百多斤都卖完啦!”张克清笑着对周能军说。
“哎呀!我们去一趟供销社的功夫就卖完啦?”周能军蹦了起来。
岑济问了他供销社怎么处理那些瓜子的,周能军就原原本本的把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跟着宋康林回到供销社,宋康林直接让供销社员工把瓜子给分了出来,万安供销社只留了六十斤。
剩下的二百四十斤全都称重贴条,又找了货车拉到县供销社去。
“今天也是奇了怪了,公社里头连个人都没有!”
“我还在路上看到几个人在玩打火机,花花绿绿的!”大黑蛋也在一旁附和着。
众人听了他俩的话后,都哈哈大笑,难道今天公社的人流全都跑到芙蓉生产队来了?
“走!咱们去食堂准备吃饭,这中午没什么人,克清你们先把门锁了,一起吃完饭再回来!”鲁求英发了话。
于是一行人结伴向学校走去,大黑蛋上前拉住岑济:“岑老师,那个郑所长说他在后面,一会儿就到!”
岑济点点头,随后去了宿舍,从床底下摸出来一只手表。还是海鸥的,跟上次的积家鸥是一个系列,只不过没有月相,单独开了一个日历窗。
把手表装进包装盒里,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24年的破绽后,岑济把手表放在了书桌上。
因为中午吃饭人多,照例把饭桌搬到了屋檐下。
刘拐子先是端了一大盆子花生米,把两个售货员香够呛,又叫上周能军帮他端了一盆子土豆萝卜炖牛肉。
之后又是青椒炒火腿、火腿烧茭白、香肠蒸青菜,一道道菜端到桌子上,把大家看的是眼花缭乱。
“乖乖!岑老师够了、够了!这以后还要过日子啊!”鲁求英说着就要去食堂,准备叫刘拐子别烧了。
结果刚一进门就跟周能军撞了个碰头,周能军手里端着个大搪瓷盆子,跟脸盆差不多大,里面满满登登、热气腾腾的。
被这么一撞,周能军本来是用手捏着盆边儿,一下子用两条胳膊给护住了!
岑济啧啧称奇,这要是自己估计就把盆往地下一摔了。
周能军把盆往桌上一搁,把手往鲁求英面前一亮:“支书!今天中午你必须得让我吃个饱,你看看,手都要烫脱皮了!”
“我这、这不是让刘拐子少烧点菜,谁知道你小子--”
“就你话多!这盆子就是猪手,刚好补你的猪爪子!”周有才给他屁股板了一脚。
周能军捂着屁股哈哈大笑,这时候岑济从食堂端着一盆老鸭汤出来了。
“岑老师!可不能再这么铺张浪费了!这生意才开头,可不能给他吃倒了!”鲁求英满脸的舍不得。
“支书!使劲吃!别不舍得,这都是从老毛子那里换来的,这些都是要过期的!”岑济压低了喉咙糊弄着鲁求英。
“老毛子的?这、这是老毛子那边的罐头?”鲁求英也压低了声音。
“对啊!他们那边也苦,就拿着这些东西到东北换!”
两人正嘀咕着,郑向东踩着自行车也来了,他把背上挎的包拿了下来。
见到岑济之后,打了声招呼,就拉着他到了一边:“老弟,我把钱给带来了,还给你带了两瓶茅子!”
“郑大哥!先吃饭!东西先放下,吃完饭咱们再好好聊!今天包你吃得好!”岑济笑着拍了拍郑向东胳膊。
随着蔡大妈把一碟子土豆丝端上桌,菜就已经齐了,见人都来了,鲁求英便开始安排座次。
他先是让小左坐主座,小左当然是不干,又拉着售货员坐上首,售货员也连连推辞,只好把郑向东给拉到一起。
最后北边坐着三个人,鲁求英、郑向东和周有才;两个售货员和刘拐子坐了一边;小左、周能军和岑济坐了一边;张克清夫妇、大黑蛋和蔡大妈坐了一边。
十二个人把一张八仙桌坐的满满的,好在菜多肉多。
“岑老师!昨晚不是说好有庆功酒吗?”周能军又叫了起来。
周有才正准备教训他,岑济站了起来按住了周有才:“庆功酒当然有,但是喝完了你们可还要继续炒瓜子,我怕你们酒量不行啊!”
“岑老师可不要小看我们!蔡大妈都能喝半斤呐!”桂枝大嫂也跟着起哄。
岑济让大家稍待,回身从宿舍抱了两瓶酒出来,是八百五十毫升的青花30大兰花!
这两个酒瓶子一摆上桌就把众人给震住了,他们可从没见过这样的酒。
大兰花瓶身蓝白,上面写着潦草的“汾”字,水墨气息十足,拧开盖子,酒香噗的一下就出来了,端的是冷艳高贵。
老郑是个老酒客,把酒碗端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味道绝了!清香扑鼻,汾酒,这绝对是汾酒!”
岑济也给他点赞,真厉害,鼻子一闻就知道是什么酒!
鲁求英没那么多兴致,直接就端了碗跟大伙儿走了一口。
“嗯!这酒进口味好,甜呢!”售货员也夸了起来。
一桌子人就着花生米就先干了小半碗酒,大黑蛋不一样,他老早就在吃肉、吃菜,就是那一整只老鸭,他不好意思下筷子。
这时候的规矩就是:在酒桌上,只要是整个的菜,比如说是一整条鱼、一整只鸡,如果主家不拆开给大伙儿分,那都不是吃的菜。
昨天晚上那只鸡,也是岑济主动让刘拐子给大家分了分。
今天这只鸭,大家都没动筷子。岑济心里头也纳闷:这包装的老鸭汤科技含量这么高吗?都不敢吃啊?
算了算了,我来打个样儿!岑济伸手就夹了一个鸭翅膀丢到嘴里嗦起来。
结果还没等岑济夹第二筷子,一盆子老鸭汤就被消灭了。
一桌子人,其实也就鲁求英、周有才和郑向东喝爽了,其他人下午还有任务,售货员要教张克清夫妇开代销店。
大黑蛋、周能军和蔡大妈下午要炒瓜子,岑济对酒倒没什么太大兴趣。
鲁求英喝多了之后,非要拉着两个售货员,要给他们发劳务费。
结果掏了半天,把口袋都掏破了都没掏出来钱,两个售货员也不敢要,毕竟已经收了两支钢笔,可不敢多拿。
等到两瓶酒都见了底,桌上的菜也都吃的精光,岑济从宿舍拿了两支弘典的黑檀钢笔塞给了小左,让他带回去跟李子诚一人一根分了。
小左扭扭捏捏,还有点不好意思,岑济又问他最近跟曹露露怎么样了,小左长叹一口气:“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已经不是我了!”
岑济又深入的聊了聊,发现不对劲啊!这小左是不是被pua了,怎么连手都没牵过,就开始让小左买自行车了!
还说什么要去西边的山上郊游,但是因为小左是男的,不能带他一起。
岑济叹了口气,还是别管他感情上的事情了,拍了拍他的屁股让他赶紧滚蛋。
郑向东喝了酒之后,去厕所放了水,又来找岑济了。
把表盒子往他手里一塞,老郑就傻乎乎的笑,好不容易打开了,就一个劲的摸手表。
真是担心酒精已经破坏了他的脑细胞,好在一会儿工夫就清醒了,从挎包里拿了两瓶茅子出来,岑济一看都是五大葵花!
这下可赚大发了,老郑又拿了两百块钱,让岑济收着,说要是不够,自己以后再给。
岑济眼看他有要絮絮叨叨的趋势,赶紧把他新手表给套到手上,旧表放到表盒子塞进了挎包,一路送他上了大路才回来。
下午的时候,来了不少外队的,都是听说代销店摸奖的事,要来碰碰手气的。
桂枝大嫂让他们明天再来,瓜子还在炒着呢!
也有不少学校的老师和单位的职工来买钢笔,看来李子诚说的不假,确实有很大的市场需求。
到了傍晚的时候,岑济去了代销店看了看,发现桂枝大嫂正在拿黄纸练习包红糖,经过一天的学习,已经包的有模有样了。
岑济直夸她心灵手巧,桂枝大嫂开心的合不拢嘴,说是师傅带得好。
“请问这里买瓜子摸奖吗?”一个灰头土脸的人钻了进来,开口就问。
“同志!今天的瓜子都卖完了,请你明天早上再来吧!”
“都卖完了?那是不是摸奖送汾酒啊?”
“对!汾酒是一等奖--”
“那汾酒能单卖吗?我花钱买行不行?要酒票不?”
岑济一时语塞,这酒可都是自己一箱箱背过来的,只能当做稀缺品来卖。
万一来买的人多了,自己可没那么多货。
“同志!这是非卖品,我们也是找关系才拿的一点货,就这么多!”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
岑济有点好奇,因为这人看着不像是本地的,便上前给他散了烟,攀谈了起来。
一问才知道这人确实不是本地的,他是丘城公社的,过一阵子想去铜都的立新煤矿干临时工。
他们队里有个人在那干过,说今年的临时工招聘是一个新来的周医生负责,这个周医生手挺黑的,不塞点东西就进不了。
于是他就托人打听,说是这个周医生喜欢喝汾酒,就想着买点汾酒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