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济在一旁不住摇头,不堪入耳、不堪入耳啊!
围观社员都个个目瞪口呆,岑济让人把牛拽走,那牛竟然死活不干,蹄子在脚下不停地刨着地、
岑济只好去厨房取了葫芦瓢,把手洗了洗,再伸到牛嘴前,它舔了几下就走了。
“岑老师,你这、这是怎么搞的?”鲁求英也被镇住了,当然他肯定知道其中有什么关窍。
“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岑济拍了拍周能军的肩膀,顺便擦干了手:“就是用用盐水把手泡了,袖子里再加点胡椒粉、辣椒面!”
这牛常年干重体力活,不吃盐就没有力气,所以有经验的庄稼人都会给牛马骡喂点粗盐粒子。
但是谁也不把这事当回事,牛吃的盐少了,遇到一人手上那么咸,自然就舔着不放,趁机再撒点胡椒粉、辣椒面。
那是要多少眼泪就给你流多少眼泪,旁人别说把你当成它儿子了,你就是说自己是大力牛魔王都没事!
王可金见状,已经浑身瘫软,倒在地上起不来了,他老婆也只是哭。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两头牛意味着什么,本来开春就能靠着这两头牛犁田翻土,租给别人还能挣点零碎。
这下子全完了!
突然王可金老婆跟意识到什么一样,一把揪住周能军:“就是你!就是你把那个老和尚带回来的!你赔我家牛!赔我家牛!”
周能军一下子愣住,什么玩意?自己做好人好事,怎么就赖到我头上了!
鲁求英和周有才并不在意,以为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撒个泼就好了,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先是王可金也加入进来,接着王义来带着几个老家伙围着周能军开始了输出。
他们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往周能军身上泼脏水,什么人是他带回来的,说不定是两个人商量好的,周能军肯定知道牛在哪!
“我脑子是进了屎吧?我偷你们家牛?我们小家村都有拖拉机了,我偷你们家牛干嘛?偷回来当老婆吗?”
岑济听着周能军的话,眼前一黑,你这事可不能干呐!
原本在旁边围观的小家村社员也都群情激奋起来,现在周能军是队里有名的炒瓜子能手,不少副食小组成员都在他手里带过。
看着一个生产队的社员们分成两拨,以王可金夫妻俩为中心互相指责谩骂,岑济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以前大家村人多,劳力多,各家各户的生活虽说都比较苦,但是比小家村隔三差五要出去讨饭还是要强的。
因此他们心里都有些天然的优势,但是现在小家村瓜子生意越做越大,拖拉机买了,窑厂在建了,以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他们心里的落差就来了,以前大家都是吃大锅饭,上面有队长、有支书管着,心里都不在意。
现在分了田,各家种各家的田,你支书、队长都管不了农业生产了,大家还鸟你干嘛?
但是大家遇到事情,总得想找个能信得过的人来调解,来主持公道,这样的责任就落到了宗族头上。
于是被消灭近几十年的势力,再度登上舞台,他们轻车熟路地接过担子开始了表演。
可是落后的就是落后的,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是如此!
把大家团结起来,朝强者反抗的精神头是没有的,但是搞小团体,排斥异己的欲望不仅有,而且很强烈!
比如这件事上,他们内心难道不知道犏牛的是老和尚?他们知道!
但是他们为什么揪着周能军不放?
无非就是吃准了你周能军是小家村的,是队长儿子,最后周有才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说不定为了平息他们的怨气,还会作出点补偿!
你问为什么他们不去找、去追那个犏牛的?
没有那个能力你知道吧!他们能抓到吗?上哪抓?要不是岑济给他们解释一番,他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说不定以后王可金还会以为菩萨保佑,争着抢着去九华山上给地藏王菩萨重塑金身、再造伽蓝呐!
想到这里,岑济脑子一阵清明,找牛?自己不是很想找,自己就是要把这件事情放着,把他当作一个典型。
以此为契机,来给社员们一个警示!以此来告诉他们:
帝国主义及其走狗中国反动派对于他们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失败,是不会甘心的。
他们还会要互相勾结在一起,用各种可能的办法,反对中国人民。例如派遣他们的走狗钻进中国内部来进行分化工作。
“好了!”岑济走到人群之中把周能军拽了出来:“这老和尚骗人,你们应该去报案,让公安同志去抓他!”
“至于可金叔这次也算是遭了难,现在队里窑厂正在动工,少不得要用工的地方,可金叔你要是不嫌活累,可以来报个名,我们根据实际情况给你发补助!”
这话说完,大家村那几个以王义来为首的老头都不做声了,现在谁不知道小家村富得流油,能去那做工算是赚大了。
“可金叔!”岑济抬手指了指他家堂屋墙上的一幅画:“你要是能多想想他老人家的话,也不至于把牛给弄丢了!”
围观人群都齐刷刷看向那幅画,画中人微笑依旧、眼神坚定,在场的人都低下了头。
晚上放学的时候,岑济找到了周有才,把小家村的人都喊到了学校开会。
“以后小家村的社员,每周日都要抽时间来上课,我给大家讲课!”
“讲什么呢?我也不教你们语文、算术,就讲一样东西!”岑济把五本红色塑封的大部头摆到了讲台上。
“哎呀!岑老师,这个我们家都有!”
“就是!我们家里还有像章和语录本呐!”
“也就是现在,放前几年谁还不会背几句!”
下面的社员七嘴八舌,对岑济的话不以为意。
“我知道大家都有这书,王可金家里没有吗?”岑济缓缓开口:“你们要是遇到这老和尚,能保证不受骗吗?”
“我听说你们副食小组有人拿了分红,转头就买了几炷朝天香到庙里拜谢菩萨去了?”
有几个社员闻言低下了头,周能军听了倒是十分气愤:“你们拿分红不来感谢岑老师,去烧给庙里,我看你们是猪油蒙了心!”
“我不是让你们来谢我!”岑济伸手虚按:“你们要知道这分红都是靠集体干出来的,这集体是谁组成的?还是你们自己!”
“人民群众有无限的创造力。他们可以组织起来,向一切可以发挥自己力量的地方和部门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