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夜宴到了子时才散,殷淮安尽兴畅饮,好不痛快!
出宫门时,殷文钊见他酒醉得厉害,打算亲自送他回府。
殷淮安大笑两声,一挥袖,说道:“只喝了这点子酒,怎么会醉,叔叔不用担心侄儿,请上轿辇吧。”
“皇宫禁地,你声音小些。”
殷淮安毫不在意,挥了挥手,进入轿辇内,掀起一侧轿帘冲殷文钊说道:“侄儿先行一步了。”
殷文钊无可奈何,急忙嘱咐着:“楼汛,好生照顾你家主子。”
回了府,楼汛让人去膳房煮些醒酒汤来,他扶着殷淮安往汀雨殿走。
不知怎地,从进府他心里就惴惴不安的,总感觉似有大事要发生。
到了汀雨殿,楼汛扶着殷淮安刚踏入寝殿内,便见到何孝岚高坐于贵妃榻上,而云落垂首跪在她脚边。
楼汛暗道一声不好,府内果然有事发生。
见自己近身侍女被罚跪,殷淮安微微蹙眉,将楼汛一把推开,走上前去:“怎么?云落做错何事需要如此责罚?”
何孝岚冷笑,鼻尖一动:“你有些醉酒,还是早些歇息吧。”
殷淮安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淡然道:“夫人也早些安歇吧。”
倏地,他想到什么,起身往多宝格上面的格子摸去,取下一个锦匣,打开一瞧,里面的钥匙虽说还在,可钥匙摆放的位置似乎被人动过。
很好。
殷淮安看了眼何孝岚,疾步去往听音阁。
不用进到房中,只在外头看着听音阁并无燃着烛火,殷淮安就已经濒临暴怒了。
而后踹开房门,果然房中空无一人,那栓人的锁链就静静躺在桌上,还垂下了半截。
楼汛紧随其后,在听音阁外头忽听见一声低吼,暗道一声糟糕,急忙闪身到房中。
“楼汛!”
“属下在。”
“搜遍京中,把人给我找回来!”
楼汛急忙应下,立时带人出去找。殷淮安回到汀雨殿,赤红着双眼瞪着同样双眼发红的何孝岚:“人呢?”
说不害怕是假的,何孝岚到底没见过殷淮安如此动怒,可又不想低头认输,便故作强硬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殷淮安周身一股阴冷劲儿,恨恨道:“何孝岚,你如果想你全家安然无恙,你最好立刻告诉我慕容怀月去哪里了,不然我第一个就杀了你哥哥!”
“你敢!”
“我有何不敢!”
何孝岚怒极,走到殷淮安面前抬手一挥,却被轻易拦下。
殷淮安将人扔在一旁,抬了抬下巴,愈发居高临下地看她:“当日梅林一事是何孝宸筹谋策划,我已经放过他一马,现在看来也是大可不必,明日我会飞鸽传书到离戎,你等着为你哥哥收尸吧。”
何孝岚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吼着:“殷淮安!你滥用权势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会怕报应吗?”
既然问不出,殷淮安也不打算跟她纠缠,转身往外走去。刚走两步,何孝岚在身后叫住他,哀哀道:“她在王府——”
殷淮安回头看她,似乎是想辨认此话是真是假。
何孝岚满心满眼都是绝望,哀泣道:“殷淮安,我们和离吧。”
殷淮安冷嗤,只说了一句“随意”便匆匆离去。
因着细雨不断,车夫一路快马加鞭,将慕容怀月送到王府。果然如何孝岚所说,王府现在并无人严守。
也是,王妃已死,元亲王又在宫中,还守着这一座空宅子做什么。
慕容怀月摸索着走上高阶,大门紧闭,上面被贴了封条。曾经的高门大户,如今落得如此凄凉境地,真是令人唏嘘。
她摸索着把封条扯下,费力推开门,一股厚重的陈朽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她吸吸鼻子,盲着眼在府中走着,凭记忆磕磕绊绊地走回那生活了十几年的闺房。
自她离府,这里就一直被封着,如今房门重开,呛人的灰尘和阴冷的寒意都一股脑往外冲去。
长吁一声,她难得松懈下来。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心慌,她终于回家了,可是父亲母亲却回不来了。
胸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刀,噗噗地往里灌着冷风。
她茫然在房中走了两步,眼睛发酸发胀得厉害,却哭不出来。
刚才知道父亲死讯也是如此,她以为自己会痛哭,可却只是怔了一瞬,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站了半日,到贵妃榻上坐下,趴在榻上的桌几上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手臂有些发麻,活动了一下,手背打到了一个硬物。她捂着手指一愣,突然想起桌几上曾经是搁着一只玉瓷瓶,而那瓶里便盛着当日她用来做茉莉糕的乌面马。
鬼使神差般,她握住玉瓷瓶细颈,将瓶口朝下抖了抖,听到东西落在桌面的细微声响后便伸手摸去,果然摸到了已经干巴巴的花瓣和枝条。
就是这些东西,害得她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