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安神色难得有了一丝动摇,片刻后,他捂着脸懊悔道:“就不应该跟你说。”
宋灏一噘嘴:“跟我说怎么了?难道我还能跟你抢人不成?”
“我倒不怕这个,我就是怕你在她面前胡说。”
“呿,小人之心。”
灌了半壶酒,殷淮安心下烦得厉害,将酒壶干脆一扔,下了屋顶要回房睡觉。
只是因为心绪不宁,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一想到慕容怀月对他的态度,他就恨不得冲到她面前,抓着人好好问问为什么疏离他。
这么胡思乱想着,酒劲儿也上来了,他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间,似有一股奇香侵入他五脏六腑,紧接着,他便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背影,他眯着眼仔细端详,欣喜道:“怀月。”
女子回身,果真是慕容怀月。
只是眼前的慕容怀月却十分奇怪,虽然貌美依旧,可双目空洞,两行清泪汩汩流下。殷淮安心似乎被人攥紧揉捏,疼得他直不起身,不住的深呼吸着。
慕容怀月就这么安静地哭着,他想走过去抱住她,却始终走不到她身边。须臾,天旋地转,待他看清眼前之后,颇为吃惊,他竟正与慕容怀月缠绵缱绻、耳鬓厮磨,极尽欢愉。
怎会如此?
殷淮安吃惊不小,伸手轻抚身下人泛红的脸颊,蓦地,一阵嘈杂声袭来,他费力睁眼,从梦魇中脱身而出。
鼻尖掠过一阵香气,他轻咳两声,屏息翻身下床,此时外头响起此起彼伏的:“走水啦!”“快醒醒!”……
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令他心慌了两下,旋即,他推门而出,往慕容怀月的房中疾步而去。
秋来干燥,酒肆火势蔓延得快,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殷淮安捂着口鼻踹开慕容怀月的房门,眯着眼摸到床榻位置,瞧她只穿着里衣,便将自己外袍脱下包裹住她,再一把将人抱起往外冲去。
幸的他功夫好,抱着人快速掠过逃命的人群,飞快逃到酒肆外安全的地界。
他将昏迷着的慕容怀月交给一个老妇,又折身回去救其他人,刚一进酒肆大门,就被人拦腰抱住。他低头一瞧,竟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少年,那小少年背后的衣裳着了火,正伸着一双手、漫无目的地乱抓。
殷淮安将人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外头,拦住一个提着水桶的人,把小少年往水桶里一按、再揪着脖子提出来。
见小少年无恙,他把人往地上一放,又钻回酒肆。
他摸索到花云和秋月明的房中,见里头没人,又转身去找宋灏和楼汛。
摸索着下到一楼,突然,肩上搭了一只手,他回头一瞧,见是楼汛,立刻问道:“人呢?”
浓烟滚滚,他这一开口就被呛得猛咳,楼汛立刻拽着他往外逃去。到了外头,他抹了一把脸,抬眼一瞧,花云一行人已经逃出来了。
殷淮安顾不得喘口气,立刻走到慕容怀月身边,见人还没醒,顿时着急万分,随意揪住一个人,问道:“这附近有医馆么?”
“有有,我带你去。”
一行人跟着去到医馆,殷淮安刚把人放在榻上,就听身后宋灏嚷道:“这儿还有一个。”
殷淮安扭头看去,这才发现秋月明也还昏迷着。
他忙让开位置,宋灏挤过他,把人往榻上一放,气喘吁吁道:“真是见鬼了,这都能走水。”
殷淮安没空搭理他,跟在大夫身后嘱咐道:“大夫,您快给瞧瞧,别出什么岔子。”
大夫揉揉眉心,让药童把人请到外间候着,这才能安心诊治。
殷淮安在太师椅上坐下,沉着脸一言不发,片刻后,他看着楼汛,咬牙道:“去把那个小三爷抓来。”
宋灏疑惑,拦住要走的楼汛,问道:“淮安,你是发现什么了么?”
“是迷药。”
“什么?”
殷淮安吐了口浊气,阴狠无比地说道:“我梦中闻到了一股香味,那股味道是迷药,所以酒肆走水不是意外,是有人纵火。”
殷淮安撑着额头,周身杀意肆起,如果不是他习武多年,体内能化解几分迷药,恐怕他还真醒不过来。
楼汛也点点头:“我也闻到了。”
宋灏疑惑:“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而且,我怎么没昏迷过去?”
“还有我,我也没事。”在一旁灰头土脸的花云也插了一句嘴。
是啊,他俩怎么没事?
殷淮安和楼汛相视一眼,他们主仆二人中了迷药后还能醒过来是因为习武多年,筋骨血肉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可宋灏和花云只是常人,为何能安然无恙?
殷淮安瞥了一眼被屏风隔着的内室,烦躁地从腰间掏出一块儿玉佩扔给楼汛:“罢了,带着我的信物去府衙,先把那伙人抓回来。记住,我要亲自审问。”
楼汛领命退下。宋灏四仰八叉地歪在太师椅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悠悠道:“有人非要找死,阎王都拦不住。”
殷淮安没空接他话茬,闭着眼细细回想梦中所见是否也是因为迷药的关系。
那些旖旎画面太过真实,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不止如此,他醒后见到酒肆失火,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画面又是为何?他为何会见到他府中别院失火?而慕容怀月在那火海之中不仅不逃,还平静宁和的冲他微笑?
“真是怪异。”
宋灏似乎听到他在讲话,扭头看他:“你说什么?”
殷淮安轻叹息,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总觉得我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
“谁?怀月么?”
“对。”
“为何?”
殷淮安回答不出,只觉得胸口一阵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