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烫了。”殷淮安随口说着,倏然,一抹狡黠的笑意自他唇边浮现,“你喂我好不好?”
慕容怀月下意识颔首,反正她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服侍吃药只是小事。
端来药碗,她试了一下,道:“药已经凉了,可能会影响药效,要不要再让人稍微热一下?”
“不碍事的。”殷淮安催促她,“快点。”
慕容怀月应了声,用调羹舀了半勺,递到他嘴边喂下。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喂着,殷淮安眉头逐渐皱起,末了,隐隐有些抱怨的意味说道:“你喂药也太敷衍了。”
“什么?”
殷淮安别过脸去,抿紧薄唇一言不发。
慕容怀月有些茫然,捧着剩了个药底的碗很是无措,少顷,她揉揉眼睛,带着歉意道:“那我让云落过来吧。”
见她要走,殷淮安闷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慕容怀月一头雾水,端着药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声轻叹,殷淮安手肘撑着床想要起身,慕容怀月搁下药碗,小心扶起他。
殷淮安靠在床头,握着她的手说道:“我刚才那话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后半句他有些说不出口。
“没事,我做事确实不太利索。”慕容怀月笑笑,“这几日我让云落过来服侍,你也能好得快些。”
她把手从殷淮安掌心中抽出来,起身唤来云落,道:“晚上的药已经熬上了吗?”
“还没有,太医说要一个时辰后才可以熬晚上的药。”
慕容怀月点点头:“那我先去药寮看看,你在这儿守着。”
她平静地嘱咐完,而后离开殿内,殷淮安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许久。
慕容怀月去药寮看了看,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回到偏殿歇着。怜音奉上膳食,服侍她用膳。
虽说一天一夜没怎么吃东西,她倒也不觉得饿,于是简单用了些汤和青菜,便让人把膳食撤了下去。
膳后,她呆坐了片刻,想起留香,便让人把它抱来。
留香在她面前很是乖巧,眯着眼窝在她膝上打滚。
弄玉一边收拾着一边问道:“夫人过会儿还去将军那儿吗?”
慕容怀月一顿,注意力都在留香身上:“不过去了,让云落宣刈他们在淮安跟前服侍就好,我只晚膳后去瞧瞧就成了。”
她连喂药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守在榻前也是无用的。
垂下眼,她揉捏着留香的脖颈为它按摩,又喂了它一些肉干,而后到榻上小憩。
本想着睡一两个时辰便可,谁知等在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她忙唤来怜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夫人,刚过晚膳时间。”
闻言,她赶紧洗漱更衣,匆匆去往汀雨殿。
殷淮安已经服过药了,靠在床头看着一本《孟子》,见慕容怀月过来,把书一搁,喜色道:“醒了?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先来看过你,一会儿回房再用膳。”慕容怀月坐在床边说道。
她说话时殷淮安突然盯着她瞧,慕容怀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小声道:“为何一直看我?”
殷淮安也不回答,只仔细端详着她,好一会儿,才讳莫如深道:“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慕容怀月一顿,下意识回忆起不好的事情,她低下头,低喃道:“一模一样的应该是没有,相似的到有许多吧。”
殷淮安沉思道:“那得多相似才能以假乱真。”
慕容怀月有些心酸,道:“相似与否得看在意之人的心思,两个人穿同样的衣裳、站在同一棵树下,有人觉得两人差异之大毫无相似之处,但有人就会觉得两者形神一体,是同一人。”她愈说愈难受,被宽袖遮住的双手已经渗出了不少细汗。
“确实如此。”殷淮安冥思苦想,片刻后,又说道,“还有一事我没想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什么?谁?”
殷淮安抚着伤处,道:“月儿,你之前不是问我是怎么伤着的吗?”
慕容怀月颔首,等他的下文。
“在驻地时,我率领几名精壮骑兵单线进入铁步汗族的驻地勘探军情,前两次都无事,可第三次的时候我们被发现了。”殷淮安眉头皱起,“就在我们后撤时,途经大漠中的戈壁鬼道,竟然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呼救声。”
他看向慕容怀月,继续说道:“我勒马停下,只瞧见那女子穿着红衣,月色下她一抬头,竟与你一模一样。”
慕容怀月瞪大眼睛,讶异道:“怎么可能?”
“是真的,当时我一晃神,便想策马过去瞧清楚,谁知刚一靠近,便中了埋伏,所以我才伤着的。”
“……”慕容怀月没有亲眼所见,纵使知道殷淮安不会撒谎,她也没办法相信。
殷淮安伤口又疼了,他缓缓躺下,枕着手臂悠悠说道:“如你刚才所说,人有相似我能理解,可铁步汗人是如何知道要利用一个与你样貌相似的女子来干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