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在书房等了许久，入夜后她本有些心焦，倚着门边望眼欲穿。

可等着等着，她的心便宁静下来，见殷文钊披雪回来，只温柔笑道：“我煮了醒酒汤，用一些吧？”

“先不用了。”殷文钊伸出手，青儿自然地递上一只手于他掌心上，两人执手于房中坐下，良久无言。

青儿心提了起来，还未做好准备，殷文钊便已经开口。他并没有太过犹豫，只是含着些许的歉意，快速说道：“青儿，我今儿见了太后，太后年事已高，没有你在身边相伴总是有些挂念你。”

青儿是个聪明的，了然颔首道：“你要送我走，是不是？”

殷文钊并不回避，道：“是，我不能让你一直这么不主不仆地留在府中。”

青儿眼眶有些红，不主不仆，说出去确实不好。她抬眼看着殷文钊，薄唇张合，却说不出话。

她想问他难道不愿意娶她吗。

可又觉得问了也是自取其辱。

她是旁观者，一直都看得明白，花云在殷文钊心中有多重要。

她入大将军府邸的第一天就已经暗下决心，只要能与殷文钊相伴终生，她不介意做妾室。

她是贱籍，年岁也长，从不奢求什么，只要能与年少时一眼万年之人执手度余生，那便是上天眷顾。

可怜她连这一点心思也痴心妄想了。

房中沉默许久，直至殷文钊承受不住，先开口道：“你若不想回宫里，我可以送你去扬州，那儿景色宜人，你会喜欢的。”

“……我该回宫中服侍太后，奏筝唱曲，太后喜欢。”

“好。”殷文钊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若你以后不想在宫里待了，凭着这玉佩找宫里的李尚宫，她会帮你安排出宫事宜，也会帮你摆脱贱籍。”

青儿接过玉佩，指腹细细摩挲着玉佩上的纹样，少顷，颔首道：“知道了。”

青儿很明白，将她之后一切安排妥当，便意味着两人缘分到此为止，以后也无需相见了。

她不是纠缠之人，殷文钊有意，她便接受。

翌日，她去了花云的闺房，花云还在睡着，像只小猪一样打着轻呼。

她笑笑，将那玉佩搁在花云枕下，而后满眼羡意，似是自言自语道：“我好羡慕你。”

两日后大雪又至，慕容怀月正倚在贵妃榻上在为殷淮安缝制寝衣，弄玉进来回禀，道：“夫人，青儿回宫了，奴婢打听到青儿姑娘打算长守宫中，生死都不出去了。”

慕容怀月捏着针线的手指一顿，半晌后才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宫婢一旦到了年岁不离宫，之后也不会有离宫的机会了。

以后只能孤苦死于宫中，无人挂念，更无人祭拜。

她搁下针线，端着茶盏暖手，为了花云，她只得对不起青儿。

北风吹到窗棂上呼呼作响，她扭头看去，一时有些发呆。

其实，花云若不来京师就好了，她是自由之子，本该纵马疾驰于戈壁，乘风踏浪于山河。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她只希望花云不会为了一个殷文钊而弃马抛弓——

就如同她一样。

《今生缘》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