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发现李驰要走,是在胡之菲回苏州的第二天。
那天我下午面试完回家,打开门,便看到李驰正在收拾衣服。他的行李简陋得过分,只有一只双肩包,还有几身衣服。地上的一张凉席是最近才买的。他在这粗糙的席子上快睡了有一个月。
现在他席地而坐,正在一件件折他的T恤。
大概是在忙家务的缘故,他只穿了第一天见面时那件领口有破洞的背心,露出黝黑的胳膊和鼓起的肩背。
他见我回来,也没有慌慌张张地找他的夏威夷衬衫穿,就那样抬头看着我。
对峙了两秒,我喊了一声“李驰”,他还是看着我,随后才缓缓说:“抱歉。打扰了你一个月。”
“你……”我忙跑过去,蹲在地上看他,“你要走了?”
“嗯。”
“去哪儿?”我着急问他。
“云南。”
“你去云南做什么?”我惊讶地问。
“我有朋友在昆明一个酒吧里看到了李森。”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狠戾。
我吓了一跳,拉住他的背包,说:“不行。”
他手一紧,背包带子绷直成了一张弓。
他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捏住我的手腕,缓缓松开我的手,说:“你有什么立场管我?”
我愣了一下,眉头打成了一个结,他甩了一下包,将背包底上的衣服往下砸了一下,又把雨伞和水壶也放进了包里。
他的手指捏着背包的拉链,有些示威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快速地把拉链拉上。
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就这么走了。如果出了事,胡之菲怎么办,不,如果李驰出了事,我心里也会难过的。
我扑上去拉住他的包,他忽然把手一松,因为惯性我向后倒去,背包砸在我胸口,我用挺愚蠢的姿势抱着他那个像黑色乌龟壳似的的坚硬背包,然后撑了一把坐起来,把背包藏到了身后,我认真对李驰说:“你不要去找李森。”
“就算是亲戚也不行。”我强调。
他笑了一下:“怎么?普天之下姓李的都是我亲戚吗?我和他只是朋友,酒吧合伙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别开玩笑了。”我打断他那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你想去报仇吗?你别忘了,你是学武术的。你一拳下去是要人命的。万一你错手把他打残、打死,你下半辈子就在牢里度过了。”
我知道这话有些夸张,可如果我不是这么说,我又该怎么说?我得把话说得严重点,才能阻止李驰这个傻子做傻事啊。
“你把包还给我。”李驰的笑容更大了,比刚才若有似无的笑容看上去还要明朗,我觉得他这种没心没肺的性格简直叫人生气。
我大声说:“不还。你不能去找李森。也不能这个时候搬走。再怎么样,也得等胡之菲回来。”
李驰舔着牙齿摇着头,有些哭笑不得的:“胡之菲是我的监护人吗?她就是我酒吧的一个服务员,我救了她,她帮了我。然后我们就扯平了。现在我要走,难不成还要问她的意见。就算她是我女人,我都不必问她。”
“你混蛋!”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随后脾气很坏地朝我吼道:“把包还给我。”
“不还。”我越来越往后退,只把自己和他的“乌龟壳”挤到墙角。
他粗鲁地扑过来,眼疾手快地从我背后抽出背包,然后三下五除二背到肩上。
他站起身,回过头说:“司葭,我办完事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