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我虽不懂你们这些文人的玩意,但是你吹的不比他差,如果不好听二少爷为什么每天都开着窗等着你吹箫?二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他等着听你吹奏,你又如何这样的贬低自己?”
小初一惊。随又淡淡对自己笑了笑。是啊,令狐绹是什么样的人,这府中的人都知道。所以她不再说话,只静心的听完那夜在沙漠“神仙”没有吹完的《黍离》。
一曲终结。小初回应一个轻快的短调,远方的箫声也回应了一个短调。两人算是打了招呼,熟人相认了。
李怡坐在窗前,听出今晚那有关于小初的箫声终于换了曲调,虽然他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但是他能听出这曲子的轻快与悠扬。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这吹箫的人终于从忧伤中走了出来。
李怡那颗清冷的心也随着这轻快悠扬没有缘由的快乐了起来。这三个月来,听见的只是隐隐的惆怅与哀愁。李怡虽然不愿意将这哀婉与小初的灿然联系在一起,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幽怨的曲调就是出自小初。
所以当今晚听见这熟悉的箫声突然一扫往日的忧愁,变的轻扬舒畅,李怡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了一丝笑意。此刻他的笑意是安全的,因为监视他的人都睡了,何况这是深夜,他又没有点灯,就算此刻有人还在暗中监视着他,也不会发现他的笑容。所以这笑意在他脸上润了许久,一直到他听完两支箫声互相打了招呼告别之后,他才心满意足的上床安眠。
好像自李怡有了记忆以后,从来没这般会脸上挂着笑意睡去。
他自己知道,这是头一次,如果有机会他真想当面问问小初的爹娘,小初这丫头究竟是用什么做出来的,她似乎和了世间所有的阳光,所有的明媚,所有的暖意才能使自己这颗常年被冰冻着的心偶尔也会炽热一回。就比如现在,自己竟然会带着笑意睡去,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他甚至有些恶作剧的在想,如果此时监视他的人发现了他的笑意,会如何去想?上次是胡饼,这次是什么?梦笑?
会昌三年正月初一,元旦。一大早令狐楚便穿戴齐整,去大明宫朝贺。
小初和令狐莞在院子里一边堆雪人一边打雪仗,玩的好不惬意。
对于这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天地一片雪白的美景,这是小初第二次看见。第一次便是她雪中救起游方的那次。那在游方口中,天生异象必有大祸将至的白雪,映在小初的记忆里却是暖暖的温情略带一些伤感的回忆。
令狐绹穿着棉袍又披着厚重的裘装大氅,看着满院子乱跑嬉笑着的主仆俩,不禁脸上也露了暖意的微笑。
他是清净惯了的人,自从五年前父亲将家里人全部赶回了老家,这家中除去佣人就只剩了他和父亲两个人。而父亲又是成天的早出晚归,就算不上朝也立刻会被诗友文友请出去作诗作赋。
这偌大的相府中经常只有他一个人空守。但是他丝毫不为这份寂寞感到伤感,反而非常享受这份清静寂寞。因为这份寂寞成为他研读诗书难得的良师益友。
他是一个有抱负的年轻人,他崇拜他的父亲,也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像父亲一样,文能成为一代名家,为文人雅士的座上宾。上得朝堂又有安邦定国之贤。不说自己的未来能超过父亲如今的地位,但他至少会用尽一切努力去接近父亲的成就。
因为人生有了目标,所以他才能安心的享受这寂寞。他的学识,他的才情在京城的同龄少年能与他较之一二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令狐楚也因为早就发现二儿子的聪颖好学与志向高远,所以才会独独将令狐绹留在身边自己教导。闲暇令狐楚会带着这早慧的二儿子结交大唐最富盛名的文人墨客风流雅士,让令狐绹早早接受良好的诗词歌赋熏陶,为其以后的求学路打好基础。
此时令狐绹正嘴角逸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庭院里两张冻成粉红的小脸,两双被手中的白雪冻得深红的纤手。
当令狐莞看见小弟正笑着看着她和小初玩闹的时候,令狐绹已经站在回廊里许久了。
令狐莞朝小初使了个眼色,小初便顺着令狐莞的目光看见了令狐绹。
小初又对令狐莞使了个眼色,将手中已经握好的雪团塞进了令狐莞的手中,令狐莞接过雪球,佯装的要扔向小初,而后突然换了方向砸向了仍站在回廊里的令狐绹。
于是令狐绹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被其二姐掷来的雪球砸中了右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