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滴酒空垂泪,不见丁宁嘱早归’...这句诗你们听过没有?”
宋坦之手上动作不停,言语却似没了温度一般。
“是...出自陈去疾的《西上辞母坟》里面,父亲...”
宋菡茗赶忙答道,双手握紧,身体仍觉得冷的似结成了一块寒冰。
“是了,为父自是一样的心情,你们哪怕不在身边一刻,便似失了魂一般。”
宋坦之欣慰地看着宋菡茗,伸手握住她与宋菡清的手,但两人都感觉到父亲手上力气越发大了起来,痛的宋菡清就要哭出来。
“父亲,女儿错了!是我擅自带着妹妹出府了,但我二人只是闲逛一下,买一些吃食,绝无与他人攀谈,也没有结交任何人...”
宋菡茗看到妹妹痛苦的表情,赶忙冲父亲道歉,将一切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果然,宋坦之听完她的话,手上力气一松,起身站了起来。
“既然乖女儿已知错,为父也不好再过多苛责你些什么,你身边的恶奴我已惩戒,稍后张嬷嬷会到你苑中服侍你。”
宋菡茗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后机械般的点头......
此后经年,宋菡茗与宋菡清姐妹俩宛若锁在盒中的精美首饰,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随着宋坦之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们早已放弃了挣扎,因为每当她们有所反抗,身边在乎的人便会受伤,甚至死去。
可就算是这样,两姐妹依旧时常受到父亲严厉的处罚,只因某位公子与她交谈了几句,或是自己不小心与外男对视了......
终于,事情在宋菡茗及笄礼那日迎来了一丝曙光。
那日宋菡茗身穿华服,分外娇美动人,她步履轻盈,仪态万方,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这让前来观礼的世家公子们无一不心动,其中便有当今太傅、清桓公府嫡长子江霁礼。
江霁礼对宋菡茗一见倾心,见礼回府后似得了相思病一般,日日下帖相约,却均被回绝,从此大病一场。
江父怜其子用情之诚,便让其母亲自到宋府言明求娶宋菡茗。
宋坦之不敢告罪于江府,且两家自是门当户对,江霁礼年少有为,自己的确挑不出任何错处,只能答应了这门婚事。
其后,宋坦之似是将宋菡茗出嫁的愤怒全部倾泻到宋菡清身上,哪怕是她只是在屋内看些话本子,也会被宋坦之骂她不知廉耻,屈辱与鞭打齐来,让她夜不能寐。
让她能坚持下去的只有幼年时期那已记不清的乞巧节与姐姐给的糖人......
后来,在姐姐的帮助下,宋菡清得了皇后青眼,她内心喜忧参半,担心这一切只是从一个深渊掉落到另一个深渊而已。
不过,她起初也以为自己被指婚太子后,父亲会收敛很多,可没想到愈演愈烈,经年的折磨让她失去了反抗的勇气,犹如一直断了线的木偶,只想结束这一世的痛苦,让那些污浊显露人间。
大婚当日,宋菡清凤冠霞披,出嫁的场面盛大而庄重,彰显了皇家的尊严与荣耀。
上京城处处沉浸在了欢乐与喜庆之中,可宋菡清宛若一具枯朽的尸体一般,机械地走完一切流程。
远远地,宋菡茗似是看出妹妹的异常,可奈何高高的宫墙将姐妹俩永远的相隔两处。
东宫内,宋菡清没让任何宫人服侍,只是呆坐着。
宫女太监们守在门外,无人敢多言,手足无措地候在原地,等待主子吩咐。
良久,一声冷漠的声音响起。
“你们下去替我准备沐浴吧。”
宋菡清吩咐着,这让一众宫人们松了口气,刚才太子妃的态度可让他们不知该如何自处了,于是赶忙都去忙碌准备了。
硕大的浴盆中,宫女们仔细地试着水温,撒上各类鲜花,一旁备着上好的丝缎,准备完毕后,便去寝殿迎太子妃了。
“太子妃,一切准备妥当,请移驾沐浴。”
寝殿内无人应答。
“太子妃?”
小宫女再次谦卑地唤道,可寝殿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宫人们壮着胆子推开宫门,然后数道尖叫声响起,只见一袭红衣的女子吊挂在寝殿当中,香消玉殒了......
“姐姐,我最喜欢的一首诗念与你听。”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