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蒹霜是在祝渊的陪同下回府的,当然并不是乘一辆马车。
书坊前的热闹经久不散,隐隐还有人不断涌来的迹象。
她与邓玉妆毕竟作为世家贵女,实在不宜再继续在此久留,于是一起向祝渊行礼告别,便各自回府了。
但沈蒹霜上车后,才发现祝渊那辆华贵的马车一直跟在后面。
此刻天色渐晚,日暮西斜,路上行人、商户都在着急地收敛一日的忙碌。
诗环这次倒没有看向车外,或许是因着刚才情绪的大起大落,她疲惫的靠在车上,随着马车的颠簸阵阵困意袭来。
毕竟她一个小丫鬟竟在今日得见了皇子,还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皇子,这怎能不让她身心俱疲。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压在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声响,时不时的鞭子响声相互呼应,惹得不少人都看向他们的方向。
沈蒹霜倒没有睡意,比较在意的是后面跟着的马车,她觉得祝渊该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今日受他‘恩惠’良多,这五殿下定是要于她处谋求些什么,所以沈蒹霜在车内一刻也没有放松。
但等到赶车小厮轻唤沈蒹霜已到将军府,她下车后望向祝渊,却见刚刚停驻在一旁的皇家马车再次动了起来,没再有所停留,直奔向了皇宫方向。
“小姐,不要再看了,五皇子走远啦~”
诗环睡眼惺忪地打趣自家小姐,沈蒹霜没好气地佯装打了一下诗环:“好啊,敢笑话你家小姐~”
诗环忙笑着躲开,主仆二人就这样闹着一前一后地走向自己苑中。
“小姐,那五皇子是专程护送我们回来的吗?”
诗环问道,脸上也有着一丝的不可置信。
沈蒹霜同样皱起了眉头,刚刚自己也不理解祝渊的行为,只能说道:“或许吧,毕竟虽算是方向一致,但他也是需要绕一段路的。”
诗环好似想明白了什么,激动说:“定是五皇子看小姐一人回府,这是要为小姐撑面子呢!”
沈蒹霜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心中想着:看来祝渊也真是怕沈葭曦越过自己去,他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于是对祝渊的好心多了几分嫌弃。
而此刻在马车内的祝渊突然打了几个喷嚏,重山在外面既担心又无奈:殿下非要绕远跟着那沈蒹霜,这下受凉了吧!
沈蒹霜果真麻烦!
“阿嚏,阿嚏...”
沈蒹霜揉揉鼻头,觉得自己定是今天下午在外被风吹到了,诗环忙上前搂住自家小姐纤细的身子,两人就这样紧紧挨着进了灼泽苑。
可待二人进到苑内,却发现黑漆漆未掌灯的院子里,站着一高大男子。
“父亲?”
沈蒹霜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定睛看到眼前之人正是沈慎。
沈慎回头看到瑟缩在诗环怀里的大女儿,面上也有几分尴尬,于是赶忙开口:“这几日夜里凉,快先回屋披上件衣服吧。”
沈蒹霜点了点头,吩咐苑内一众丫鬟婆子们点亮烛火,又让词念将父亲请到正屋看茶。
安排好后才跟诗环进了寝屋去更衣了。
诗环将沈蒹霜今日满头的首饰取下,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丝带轻轻的系起。
这下沈蒹霜才顿感轻松些,她晃了晃僵硬的脖颈,不由地感叹还是不施粉黛时最轻松自在。
诗环好笑地看着小姐惫懒的样子,忙找出一件桃红纱花鸟纹褙子给沈蒹霜穿戴好,然后跟着小姐去了正屋里。
沈慎坐在屋内,四处打量着女儿的摆设,想起自己着实有阵子没来这里坐坐了。
他看到屋内摆着的不少陈设都十分眼熟,思索一番,然后才觉察到这些都是之前江苒屋内的东西。
看来上次李嘉芝听从了自己吩咐将苒儿的遗物果然都送到了这里。
他不自觉走上前去,去触摸那些充满回忆的书画瓷器,仿佛里面都还承载着故人的音容笑貌。
“父亲,还记得这是母亲当年亲笔所画的吗?”
沈蒹霜从屋内出来便看到沈慎怔怔地看着墙上的一幅画,赫然是母亲在她儿时作的一幅山水图。
江苒善丹青,因此在上京内也是小有名气,可自从嫁到了将军府便所画甚少了,令欣赏她之人都倍感遗憾。
“咳咳...是啊,为父记得你母亲最爱作画山水,这些画里都承了你母亲那豁达开阔的情怀。”
沈慎再提起江苒,想到的也是她那大家闺秀的从容风范,与自小在豪门望族里培养起来的过人气魄。
江苒虽只是一闺中女子,但往往与她交谈之时,都会惊叹于她眼界的宽旷,似她的思想永远在这片疆土之上翱翔,每每都会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