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岩寺,东厢房内最奢华的屋舍内,燕国太子祝霖正躺在宽大的床榻上。
若诗环进入此内,定会惊讶于其内摆设的讲究,相较之下,她与自家小姐的屋子简直如同‘蓬户柴门’一般。
祝霖毫无睡意,身上寝衣敞开,仿佛是十分躁热模样。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黑暗中的床顶,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是他被母后送到这里的第四日,原本只是说三日后便会让自己回东宫,可今日没等到请自己回宫的宫人,却等到德瑜皇贵妃秘密来到此处,言明是母后让她为自己在庙内点灯祈福。
他立刻明白母后定是还未消气,不肯放自己回去,所以故意派五弟的母亲来警示自己。
他不过就是宠幸宫女之时,太过火了几分吗?
那宫女本就是伺候主子的,母后何至于气愤至此......
自己贵为太子,未来的天子,能死在他的床榻之上,岂不是那些女人的荣耀!
何况,他每每都会给死去宫女的家人们一笔厚葬费,听下人回禀那些人可都是感恩戴德至极的。
母后非说自己惨无人性,需要来这劳什子庙宇内修身养性,可这里连个女人都见不到,真是无聊至极啊......
祝霖翻了个身子,月光照射下,能看清他此刻脸上全是淡然,思及那些死去的宫人,哪里有半分的悔意......
而西厢房这边,安嬷嬷刚才偷偷叫起两名端华苑二等丫鬟与小厮后,匆匆忙忙返回到沈蒹霜的屋舍处。
可等她到这里,却呆愣在远处。
只因房门依旧开着,可刚刚还被自己儿子砸的乱七八糟的屋子,这时候已经恢复原状,诗环端坐其中,哪里有她儿子的身影。
她忙要冲进去,却被诗环上前拦住。
“安嬷嬷!你要作甚!大小姐屋子也是你想闯就闯得的?!”
诗环语气严厉,虽年纪尚小,可毕竟是府内的家生子,且从小就与将军府嫡女一同长大,认真起来自也是能震慑一部分下人的。
果然,跟着安嬷嬷同来的三人,立刻吓得向后默默退了几步。
可安嬷嬷根本不理会诗环,她用力地推着她,依旧要冲进屋里去。
“铁柱呢?!我儿子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安嬷嬷尖声叫着,她刚刚明明叮嘱儿子在此等候,可此时诗环好好地站在这里,那么她儿子肯定是被二人制服了,不然自己儿子定不会让她们这般完好地与自己放肆。
诗环也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力地一推,成功将年迈的安嬷嬷向后推去,身后的几人赶忙拦住安嬷嬷就要摔倒的身子。
下一刻,诗环也站了出去,关上了屋门,一副守门神的样子,双手叉腰,语气冰冷地道:“我家小姐已就寝,你们谁都不许打扰她休息!再敢造次,休怪我告到将军处,明日全将你们发卖出去!”
她一脸气愤模样,言之凿凿,令安嬷嬷身后的三人顿生退意,都开始后悔刚才没问清安嬷嬷到底要吩咐自己做什么事,就傻呼呼地跟着她跑了出来。
安嬷嬷却从诗环话里听出来点别的意思,立刻也站直身子,毫不客气道:“诗环!我这般大嗓门呼喊,可大小姐也没有回应,怕是不在屋内吧!要不就是跟我那儿子已经生米煮成了......”
安嬷嬷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在黑暗中。
只见诗环怒不可遏地盯着面前的安嬷嬷:“你这刁奴!再敢用你那脏嘴诋毁我家小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刚才用尽了全身力气,此刻手掌都打的生疼,可依旧没有解恨。
本就是这刁奴安排自己儿子来折辱小姐,现在还敢在此诋毁小姐清誉!
只要再胡言乱语一句,可就不是一巴掌能了事的!
安嬷嬷没想到竟然被可以都能做自己孙女的诗环打了,她气的胸口大力起伏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几乎是嘶吼起来:“我呸!你个小贱蹄子!跟你家小姐一样的破鞋!给我儿子当通房都不配!还敢打我!”
被安嬷嬷叫来的三人突然听到她竟敢辱骂府内主子,都呆愣在远处,谁都不敢再上前,仿佛沾到安嬷嬷的衣角,自己也成了目无尊卑之人。
两名小丫鬟更是吓得撒腿就跑,万不敢再在此处久留。
小厮犹豫再三,也‘哎’了一声,叹了口气,往刚才来的方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