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小孩,开口就是噩耗。
这小孩李五峰是认识的,是早就死了的齐家老大的重孙子,只比老八家的孙子小五岁。
后面跟的也都是齐家的小孩,但没有齐老八自己家的。
“带我去看看吧。”
自从李土生之后,李五峰就看淡了身边的生老病死。
自己再过不了多久,也免不了化作一抔黄土,到时候还不如齐家的,连个送走的人都没有。
“战争,没能保住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卫国。”
看着灵堂里祖孙两人的棺材,李五峰心里如是想到。
刚才跟着齐家小子进门,灵堂里并排放着的两具棺材着实是吓了李五峰一跳,还以为是老两口走一块了。
结果却是齐老八口中回来帮自己锄地的齐远,是被战友装在棺材里抬回来的。
齐老八也没扛住自己家唯一的男丁这样的离去,血灌瞳仁,一命呜呼。
奇怪的是,近乎遗世独立的平乐镇,近一二十年,竟有人渐渐的打通了生意往来,与外面的其他地区建立了越来越多的联系。
李五峰已经过了想要探索的年纪,心也随着年龄渐长和年少时的失意沉了下去,只大概从来往的商队口中知道了大丰王朝的都城在平乐镇东北边几万里遥远的地方。
平乐镇是大丰王朝版图最最西南角的一块,再多的消息,李五峰也不去留意和过问了。
没想到随着生意,商队的往来,战争的消息也很快的传了过来,大丰王朝东南的一个小岛国,武极王朝,一直对大丰王朝南方的疆土虎视眈眈。
齐远就是一次同好友出去玩的时候被强征入伍。当时许久不见齐远回家可是给齐老八担心坏了。
收到孙子从部队发来的信件的时候,齐老八更是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李五峰还记得那天,齐老八偷偷跑到自己那,一口气喝完了藏在他那的所有酒,才借着醉睡了过去。
好在之后每年齐远不时的会有信回来,报自己平安,也问家里安。
直到去年,信里说,马上战争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强征的士兵就可以回家了,远方战争进展如何,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
于齐老八而言,他只在乎他的孙子马上就能回家了。
送齐远回家的都也只是孩子的年龄,蜷缩在角落里,甚至没有换下军装。
与齐家的孩子不同,眼神中,畏惧,冷漠,凶厉的情绪交织着,有缺手,有缺腿,有瞎眼,就是没有一个完整的。
是啊,没有战斗力的兵,养在军队是累赘,送死掉的回家,自己也回家度过余生,对军队才是正解了。
李五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面朝齐家祖孙的棺材,行了礼。
然后转身离开了。
养育自己的李土生,与自己做了大半辈子好友的齐老八,都走了。
李五峰在这个世界已经是真正的无依无靠了。
躺在床上的李五峰心里想着。
床早不是当年醒来时候的木板,也有了软和的褥子,冬夏的被子。
只是躺在床上的人,除了岁月的痕迹,没有一点变化。
睡着的李五峰不会也不敢想象。
这一觉睡醒,他的人生,又是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