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菲勒蒙又用手杖拨开马腹部的伤口,那些流淌出来的内脏令人作呕。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马腹部的毛发上几乎没有沾染血迹。
他在马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处细小的伤口,便用手杖拨开覆盖在上面的内脏碎片。不出所料,伤口下方露出一道清晰的、深可见骨的刀伤。
“凶手的手法非常娴熟,他一刀就割断了马的颈动脉。以这样的出血量,这匹马应该很快就死了。也就是说,凶手并不是在马还活着的时候剖开它的肚子,而是在它死后才动的手。”
菲勒蒙仿佛看到了当时的场景:这匹马痛苦地挣扎着,鲜血从它的脖子上喷涌而出,而凶手则冷眼旁观,直到它彻底断气,才开始肢解它的尸体。比起什么狼人,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现在终于明白了。凶手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他一定是故意把马引到这条狭窄的小巷里,所以巡警才会误以为他比马跑得还快。而且,在这样的小巷里,凶手很容易就能躲开追捕,消失得无影无踪。”
菲勒蒙的脑海中,凶手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至于什么四肢着地、毛发浓密,很可能是夜晚的光线和阴影造成的错觉,也可能是惊慌失措的巡警在事后编造出来的。
“但还有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菲勒蒙却想不出答案。就好像一个精密的仪器,所有零件都已组装完毕,却唯独缺少了最关键的那枚齿轮。
“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人,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
这时,菲勒蒙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群邪教徒在黎明时分举行秘密仪式,他们一边念诵着邪恶的咒语,一边将马的内脏献祭给他们信奉的恶魔,而那个可怜的巡警,则成为了他们玷污的目标。
“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这个解释依然无法令人信服。那些邪教徒为什么要袭击巡警?菲勒蒙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躁,他想要看时间,但他没有怀表。
他所能想到的最诡异、最恐怖的猜测,都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
菲勒蒙猛地挥舞着手杖,将地上的蛆虫碾碎。难道伦敦的黑暗深处,真的潜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它要把所有伦敦市民都变成自己的猎物,还有他的怀表……该死!都是那块该死的怀表,害他无法集中精神!
“先生。”
威尔逊的声音将菲勒蒙拉回了现实。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这都是因为那块该死的怀表!
“抱歉,我得先回去休息一下……还有,我要去找我的怀表。”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您。”
威尔逊递给菲勒蒙一个信封。
“是杰基尔医生让我转交给您的,他邀请您共进晚餐。”
“医生?”
菲勒蒙接过信封,看到了寄信人的名字。
“亨利·杰基尔医生”
当天晚上,菲勒蒙来到了位于伦敦市中心的一家餐厅门前。
“莱昂纳多餐厅。”
这家餐厅地理位置优越,可以俯瞰伦敦市政厅。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就在50年前,这里还是英国上流社会避之不及的地方。当时,贵族们的社交场所都集中在泰晤士河畔,那六家以“河岸线”着称的餐厅,几乎垄断了整个上流社会的餐饮市场。
然而,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泰晤士河变成了散发着恶臭的“臭水沟”,“河岸线”的餐厅纷纷倒闭或迁址,“莱昂纳多餐厅”则凭借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和精美的菜肴,一跃成为伦敦最顶级的餐厅。
虽然这里号称提供全英国最正宗的法国菜,但食物本身却并非重点。大多数客人都会选择“厨师推荐”,只有那些想要炫耀自己法语水平的人,才会对着菜单指手画脚。
而这家餐厅最受欢迎的“菜品”,永远都是人脉。那些对皇室忠心耿耿的贵族、在伦敦拥有工厂的企业家,以及那些想要攀附权贵的“闻香而来”的苍蝇,每天都会聚集在这里,上演着一出出尔虞我诈的戏码。
菲勒蒙也曾是这里的常客,但自从四年前被贵族社会排挤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这里一步。
────咚,咚。
拐杖和木腿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菲勒蒙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他努力不去和任何人对视。
大多数人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不再感兴趣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只会出现在报纸上的怪老头扯上关系。但也有一些目光充满了恶意,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在这些目光中,菲勒蒙捕捉到了一丝善意。
那是一个衣着考究的绅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几乎不眨眼,偶尔眨一次,也会闭上眼睛一秒钟以上,仿佛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菲勒蒙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监视一般,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杰基尔医生?”
“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