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您这是要走了?”土地庙前,圆月当空,夜祝山看着衣衫破旧却干净整洁的老者,有些不安地问。
“鬼门已关,邪祟已镇,十年内不会再出祸患。”老者足尖轻点,只见那一路原本已过花期的“鬼火爪”瞬间开放,“下元节的祭祀,以后可别忘了。”
早在许多年前,大家已经忘了有下元节这个节日,如今的许多年轻人,更是连听都没听过。
别的地方倒还无妨,但鬼门所在之处,镇压鬼门的土地神可不能断了香火,不然时间一长,必出乱子。
“晚辈记下了。以后定然不会再忘。”这些年那些记得下元节的老人陆续去世,年轻一辈对这个全国都不怎么在意的节日也没放在心上。
多年未曾祭祀,导致镇压之力减弱,这才差点酿出祸事。
“嗯。记得要代代相传,这个地方,可不比别处。”老者俯身摘了一朵“鬼火爪”,有些好奇道,“你们管这叫‘鬼火爪’?倒是挺形象的。”
“对嘞。不是这么叫吗?”夜祝山有些摸不着头脑:祖祖辈辈都这么叫的啊!
“外面的人叫它‘彼岸花’。”老者轻轻解释了一句,又释然一笑,“我倒觉得你们的称呼更形象一些,确实像燃烧着火焰的鬼爪子。”
“哦……”夜祝山并不纠结叫什么,他也叫不习惯“彼岸花”。一个称呼而已,无所谓。
“帮我看着点那丫头,以这段时间观察来看,倒是个有长性能坚持的孩子,就是不知道新鲜劲过去之后还会不会记得。尤其是回到城里之后,孩子玩的东西多了,就更难了。”原来老者这段时间并没有离开,只是不再出现在夜未曦眼前而已。
虽说没有正式收作弟子,但有了师徒之实,心里自然还是想多看看小丫头的心性的。
“晚辈会督促她的。”夜祝山赶紧答应下来,他也很喜欢那个小家伙,而且内心里还有些同情,“估计他阿爸阿妈不会接她回城里了。唉——”
想起来就糟心,村里哪怕条件最差的人家,也没人这么对自家孩子的。也不知道凯凡哥咋个想的?
这书读多了,不应该更明事理吗?咋还连阿爸都做不好呢?要是读书多了都像他那样,那书不读也罢。
夜祝山心里虽这么想,却也知道,读书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只是不明白,为啥他们这一辈,读书最多最出息的夜凯凡,会做出完全不符合读书人的事情来。
老者沉默了一会。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多少也听说了些小丫头的事情,不过他看过太多人间冷暖,有时候,有的事情,有的经历,也未必不是好事。
“行。我走了,你回去吧。”最终老者没再多说,手里的“鬼火爪”轻轻一扔,从空中开始飘散,还没落在地上,便已消失不见。
“老先生。”夜祝山看老者几步跨出,便已在十米开外,赶紧喊了一句,问道,“十年之后呢?您还来吗?”
“十年之后,即便老道不来,也自有其他魂使会来。不必担忧。”话未落,人已远去。
夜祝山在原地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
他低下头准备择路归家时,愣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劲,想了片刻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刚刚老者摘下的花径上,不知何时重新开了一朵,就好像,那朵花从未被摘下过。
他有心摘一朵,想看看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这些花短时间可以再长出来,结果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将花摘下。
这……
夜祝山最终没有坚持,站起来转身往家走了。
他身后,是一条自土地庙蔓延至两边的火红花路,花朵摇曳,如一只只燃烧的鬼爪,在争相攀爬。
圆月当空,月光铺洒,却不能让那一朵朵花留下一丝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