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莱举行婚礼的这一天,距离金树理给高永洁下的一个月期限已经过去了五天,她正在宿舍楼做最后三家的工作,通知他们当天下午就要断水断电,让他们尽快搬家。
其实也不算搬家,房间里已经久不住人,只当仓库使用,放了一些家里暂时用不上的东西。这些东西房主不愿意扔,搬走又没有地方放,想让高永洁给找地方,一直拖着。
这三家都是没有子女在大公集团工作的老职工,没有可以拿捏之处,都是七八十岁老职工,打不得骂不得,高永洁急得嘴上长了四个大燎泡。
陈总心疼媳妇,亲自上阵,带人把东西给搬到暂时空置的老篮球场上,爱要不要,打上横幅,让各家自己认领,如果不搬走,等篮球场改造时,东西就会处理掉。
老宿舍楼开始清退后,申三犇找到了让自己忙碌起来的事情,一家一家找老同志协调沟通搬家事宜。高永洁为了感谢他,把他列入康养中心清理协调小组名单,给他办了一张后勤中心食堂卡,他一日三餐在食堂吃饭,进进出出底气十足。一些与他前后脚退休的老同志羡慕得直冒酸水,也开始积极参与康养中心规划建设。
第一版图纸公示出来,每天都有几百人围着研究,提出的建议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人专门去参观养老院,回来后把自己认为好的设施列出来交到康养项目部。
忙碌一天,高永洁累得头晕脑涨地回到家,发现两个不认识的老人坐在家门口的楼梯台阶上,问他们找谁,听他们说是陈总的父母时,她第一反应是惊异地问:“陈总的母亲不是多年前就去世了吗?”
陈父拉着脸说:“这是我的后老伴。”
高永洁看了一下时间,这个时间点陈总应该在家做饭,她打开门,叫了一声陈总。陈总从厨房里出来,把她拉进去,“咣当”一下关上门,不高兴地说:“别理他们,神经病。”
陈总生母去世83天,陈总的父亲与继母结婚。继母带过来一个与陈总年龄相仿的女儿,家里只有两个卧室,陈父让他到姥姥家去住,这一住就住到了结婚时才搬出去。陈父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儿子。
当年如果不是陈总去世的母亲在厂子里口碑极好,估计他很难成家。他与高永洁是自由恋爱,两个人是小学初中同学。陈总高中毕业后就进厂当工人,高永洁大学毕业后回到大公纺织厂,与陈总在一个车间工作。
陈总的师傅是高永洁的叔叔,也是陈总母亲的高中同学,说陈总人品好靠得住,把他介绍给高永洁。高永洁因为自己长得体态丰满,喜欢瘦高的人,陈总正好符合了她的审美,对她又言听计从,恋爱两年后,在父母的再三催促下结婚。
他们俩结婚时,住在工厂给的一间单身宿舍里,所有家具和电视都是高永洁父母给置办的。没有厨房,两个年轻人也不会做饭,就在陈总姥姥家和高永洁父母家两边蹭饭吃。
陈总不打牌不抽烟不喝酒,挣下的每一分钱都交给高永洁。随着他们两个职位的提升,生活条件越来越好,陈总从不提父亲,高永洁知道他心里的伤疤,也从不问,没想到结婚三十年后,陈父会找上门来。
陈智慧回家的时候,看到门口坐着两位老人,礼貌地问他们需要什么帮助,陈父激动地问:“你是智慧吗?”
陈智慧不认识陈父,问他:“你找我吗?”
陈父更加激动:“我是你爷爷。”
陈智慧憨憨地笑了:“你认错人了,我爷爷奶奶都去世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