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义想批评几句，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想起女儿说的“情绪管理能力是一个人的情绪智商”，压了压自己的烦躁情绪，语气里带着几分厌烦说：“你们俩回去各自给部门开个会，检查一下还有哪些应该完成没有完成的工作。马主任把近一个月的文件流转时间做一张统计表，相关部门用了多长时间都统计出来，在公示栏公示。”

事实证明领导的关注点在哪里，员工的努力方向就在哪里。当天下午三点，文件流转时间统计表就做了出来，发在工作群里，贴在公示栏里。张之义认认真真地看了几遍，李云程任主任的项目管理部工作效率最高，所有文件都在当天完成了审批和流转，签署的意见也规范完整，与有些只签“同意”“请某某阅”形成了鲜明对比。

拿着马小鲁打印出来的表格，张之义意识到时代真的发生变化了。信息化确实提高了办公效率，但是也带来了一些处理信息不认真、在网络上互相推诿踢皮球、部门之间缺少沟通研究等新的问题。在处理时间上，李云程签署的意见显示的时间多数是在早晨八点之前和下午六点之后，说明他每天都在加班。马小鲁的处理时间显示多数是在上午十点和下午三四点。张之义安排马小鲁再写一份分析报告出来，与统计表一起，发给全体员工阅读。

张之义请李云程吃饭，李云程说晚上要回岳父家集体为李自扬选国外留学的学校，张之义无比真诚地说：“让自扬自己决定选哪个国家，哪所学校和专业，你们一直这么替他做主，他没有长大的机会。”

想起李自勤说的“认知单纯”问题，李云程茅塞顿开，李自扬已经二十三岁，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做主，家长事事代劳，他只用拿着钱去走过程。

张之义难得跟李云程认真说自己的想法，耐心解释：“决策是一个解决问题的理性过程，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选择或决定，而是涉及多个步骤和要素的复杂过程，这个过程包括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等多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是基于理性的思考和判断。”

李云程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方面，他一直认为“树大自然直，人大自然长”，听了张之义的话，他觉得自己想当然了，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和张之义之间确实存在差距。他服气地说：“所以说蓁蓁的教育你并不是没有参与，而是一直在一旁指导。”

张之义叹了一口气：“年轻的时候一心干事业，家里的事管得确实少，蓁蓁的学习和成长我一直关注，但是从不干预，小学和初中的课外班，高中的文理科，大学和专业都是她自己选，包括办幼儿园，我和庄敬都没有参与过。”想了想，又叹息了一声：“从高中开始，有自勤一直在帮她，也是我们省心的重要原因。”

庄敬和高晓佳赶到约定的饭店时，惊讶地发现两位见面就往死里互掐的老同学老朋友老同事，竟然在心平气和地聊天，而且已经得出了结论。李云程对高晓佳说：“自扬出国留学的所有事情让他自己做，我们不再参与。蓁蓁像他这么大，都开始规划创办幼儿园了。我刚听之义说光选场地就跑了半年。”

听了一会儿，庄敬听明白，他们讨论的话题是“如何培养年轻人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张之义说：“能解决一个复杂问题，就能解决一类问题，简单说就是触类旁通吗。”

高晓佳没有听明白什么他们讨论的内容，理解为以后不再管李自扬的事情，他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想起儿子被告婷骗走那么多钱，高晓佳倒满一杯酒：“感谢张总这么关心我儿子成长，我敬你一杯。”

张之义看一眼李云程，两个人默契地举起酒杯，颇有一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江湖豪迈感觉。

庄敬拍了一张二人碰杯的照片，感慨说：“没想到你们还会有这么和谐的一天。”

李云程带着三分醉意：“你这话不对，我们俩从十八九岁认识，这么多年情谊，早就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弟了。他别扭是他的事，我心里可从来都是把你们亲人看的。”

高晓佳发挥了自己补刀的特长：“你不是说张总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吗？”

不等李云程解释，张之义豪爽地地一挥手：“你不懂，我懂，他那是爱之深恨之切。”

高晓佳迷茫了，还能这么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