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从时淮嘴里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对,他确实把库洛姆藏得很好。
黑曜简直破的令人费解,除了城岛犬和柿本千种,估计也没人能在那破地方活下去。
与其让那两个把零食当饭吃的家伙照顾一个刚出院的女孩,还不如交给风见和煦。
没错,现在库洛姆被风见和煦养得白白胖胖的。
当然风见和煦可不会把她放在家里,而是安置在另一个靠近黑曜的安全屋内。
库洛姆也没有时淮想象中那么内向,动辄跑去黑曜的废土堆里投喂两只流浪动物,而且有越喂越欢的趋势。
有时候甚至会带着那两个家伙一起去周边的便利店或者公园里遛遛。
只能说时淮在复仇者那边的利用价值远比表面上要大,甚至能给予他们这群逃犯一定范围内的自由。
这种不明缘由的优待,不知道在脱离梦境后会不会有些头绪。
感受着从昨晚开始就陷入沉眠、不断重复着某一段梦境的残魂,时淮的眼神愈发晦暗不明。
真好奇啊,能困住疯子的回忆。
可惜他现在不能一起去看看,不然这具身体又该失控了。
不过这具身体还真神奇,拿到暂时控制权之后,他越发肯定了实体幻术这个假设。
不管什么样的幻术都能毫无滞涩的使用,耗费的精神力也会由身体的能量自行恢复。
而身体的损耗……
时淮不由得看向身旁的沢田纲吉。
这具身体会自觉吸收可用的能量修复己身。
为了方便掠食,身体似乎还存在另一种“视觉”,一种他之前完全没发现的第六感观。
他能隐约“看”到不同的“食物”,沢田纲吉是其中浓度最高,也最纯粹的一个。
时淮甚至能“看”到他的颜色,是温暖的,耀眼的橙。
当然某个家伙的紫色也很诱人。
只要稍微靠近就会有丝丝缕缕被这具身体所牵引吸收,真亏他之前能忍住不吞掉沢田纲吉。
当初为了毁掉那两道幻术分身,时淮的残魂可是濒临破碎了两次。
修复灵魂损耗的身体机能可想而知。
可明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时淮还是任性地透支着自己的灵魂,居然只是为了出气。
无法理解。
也许与云雀恭弥战斗时的失控并不单单是厮杀的本能,还有源自身体内部想要吞噬一切的欲望。
他竟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对吞噬不同寻常的渴望始终在叫嚣,在这样的欲望驱使下,哪怕是擅长蛊惑的幻术师也无法完全放松心神。
难怪时淮上一秒还在主动找风见和煦贴贴,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哪怕再喜欢,他仍旧一次又一次驱逐着主动靠近自己的小动物。
云雀宅里也始终没有属于小黑子和云豆的鸟窝。
他会待远离活物的地方睡觉,又或者盯着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发呆。
一直克制,还真是辛苦啊。
云雀恭弥是不是因为在时淮没注意到的时候看到了对方掠食的一面,才会自始至终都坚定不移地认为时淮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呢?
这位肉食动物可是从一开始就毫无道理地否认了时淮的乖巧。
逐渐飘远的思绪让他对躯体的掌控有所减弱,一直落在沢田纲吉身上的视线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掠夺的意味。
沢田纲吉被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忍不住朝他伸出手:“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时淮一把攥住伸过来的手腕。
“你真的……”,他没有抗拒来自身体的本能,任由它通过接触将那抹橙色牵引,“什么都察觉不到吗?”
右眼中恍然浮现的“六”让对面人瞳孔骤缩,沢田纲吉猛得抽手,原以为不会挣脱,却不料时淮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
两人分离的瞬间,有微弱的火光在时淮指尖熄灭。
不是燃烧殆尽的熄灭,而是仿佛有什么强行扯开一般的断线。
沢田纲吉一个没站稳,好在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及时出手,没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沢田纲吉抬头看着时淮,却在话将说出口时迟疑起来。
时淮嫌弃地甩着手,眼角却残留着狡黠。
刚才那只猩红的眼睛,明显就是六道骸。
但是看着对方宛若恶作剧成功后的样子,他还是试探着叫了一声:“云雀?”
“干嘛突然这么叫?”时淮装作不耐地抬眸望了他一眼,语气却异样的轻快。
光是听到有人这么叫他的名字就能这么开心,可不就是时淮吗?
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如雨过天晴一扫而净,沢田纲吉缓缓松了口气。
或许之前因为某种原因,时淮被六道骸暂时附身,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一定是时淮本人。
想到刚刚断线的火苗,他不由得看了看时淮的指尖。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接触的时间也很短,但沢田纲吉明显感觉到有什么被吞掉了。
再加上那熟悉的的颜色……
死气之炎。
六道骸想借时淮之手吞掉他的死气之炎,或者说,他想看时淮亲手吞掉他的火焰。
莫名的,沢田纲吉得出来这样的结论。
他并不惊讶于时淮吞噬火焰的能力,因为在此之前,时淮被死气弹命中的那次,陷入混乱的时淮就曾疯狂吞噬过他的火焰,以至于他在刚阻止完时淮自刎后就立马退出了死气状态,前后不过短短两分钟。
且在之后不长的一段时间里,即使他被死气弹命中,也会在爆衣之前强制退出死气状态。
据里包恩解释,那是身体在察觉危险后触发了应激反应,通过自我封闭来避免生命力的不正常流逝。
那一刻,他隐约明白了时淮远离人群不仅仅是因为吵。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竟主动拜托里包恩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包括时淮在内的任何人,并且在之后的相处中,一次又一次朝时淮伸出手。
他不觉得自己是在包容什么。
比起他,时淮才是真正包容的那个不是吗?
澄澈的粽瞳里映照着时淮的略带懒散的面庞,回望着他的金眸中永远带着不耐,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容忍。
同样,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帮到时淮什么。
只是在黑曜,沢田纲吉看见时淮永远不见波澜的眼中忽然荡起涟漪,随后又慌乱地捂住眼睛对他说:
“别看我。”
那一刻,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注视似乎有着独特的力量。
让人卸掉外壳的力量。
想和大家待在一起,想拉时淮一把,这些都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但同时,他也想触及到他们最柔软的一面,看他们在自己的注视下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