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狱寺隼人遗憾摇头。
时淮只想捶爆他的头。
奈何丢掉迪诺后,时淮暂时提不起捶狱寺隼人的力气。
见时淮将毛毯盖过头顶拒绝交流,狱寺隼人直接掀开毛毯开启红旗招展模式:“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那是你的十代目,左右手。”时淮情绪忽然有了波动,“最初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在里包恩的安排下,他们在最恰当的时候相遇,绕过了几乎所有的错误和误解。
“那是你的十代目,听明白了吗?”
时淮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趁着狱寺隼人愣神拿回毯子走向屏风后。
“听明白就不要来烦我。”
如果迪诺在场的话大概会感慨,而狱寺隼人却只能看着屏风神情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时淮是不一样的。
所有人都把他立志要当彭格列十代目左右手的话当做响亮的口号。
只有时淮会真的用对待左右手的视角去挑剔他的错误,又或者在他动摇时说出这种几近甜言蜜语的肯定。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时淮是第一个尊重他理想的人。
如果再次陷入自我怀疑的困境,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沢田纲吉,但第一想见的人大概是时淮。
时淮一定会说出他最想听的话,粗暴地将他从凝滞的泥潭中拉出来。
虽说拉出来之后的态度也会臭屁到令人恼火就是了。
只是时淮刚刚的话让狱寺隼人内心有所悸动,却并没有让他感到振奋,反而升起一股失落。
“那不只是我的十代目……”
狱寺隼人垂下眼帘,或许是因为有屏风隔着,他可以不用露出带刺的模样。
沢田纲吉包容了太多的人,他的强大毋庸置疑。
但强大的沢田纲吉却是他们所有人之中表露过最多次软弱的人,不明白为何前进,看不到终点如何。
沢田纲吉从不会逞强,他会直接将内心的不安和彷徨摆出来,会对里包恩那些离谱的要求直言自己不行。
可这正是狱寺隼人所做不到的,他做不到那么坦然地直面自己的不足。
如果承认自己的软弱,就配不上做十代目左右手。
这种想法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壮大,逼着他一次又一次说出“交给我”这三个字。
沢田纲吉也看出了这一点,但他不曾点破,只是包容了他的逞强,让他大胆去做。
越是这样,狱寺隼人就越觉得自己不能辜负沢田纲吉的这份信任,于是越发铤而走险。
是时淮将恶性循环撕开了一道口子。
时淮在他挫败之时将沢田纲吉的视线引导至此,逼着沢田纲吉直视伤痕累累的他,逼着沢田纲吉对他这个失败者做出评价。
如此没用的他碎掉了也无所谓吧?
狱寺隼人在听到时淮的话时,也曾生出了类似的想法,换来的却是沢田纲吉的破口大骂。
那时,他站在沢田纲吉背后,看着沢田纲吉怒斥着时淮对他的调笑,固执地要撑起一片独属于他的天空。
沢田纲吉又一次包容了他。
如此狼狈的他啊,却因为临阵脱逃而被十代目庆幸感激。
明明该道谢的是他才对。
可他也再一次听到了,十代目说的是——大家。
因为想和大家一起看烟花,所以才选择战斗至今。
十代目很贪心,他一点都不难过,因为这就是十代目,包容一切的大空。
在向他人索取之前,沢田纲吉会先为他人撑起独属于他们的那片天,不分好坏地包容他们的一切。
沢田纲吉拥抱时淮的那一刻,他窥见了属于时淮天空的一角。
含着转瞬即逝的寂静与轻柔,如静候的夜雪终于降临,将一切痛楚与不净掩埋,留苍白于人间。
重塑己身,包裹一切,在外表融化之前,无人知晓雪下散落为何物。
时淮有时也会流露出几分包容,又或者说纵容。
但时淮的的包容有着明显的界限,不像沢田纲吉那样广阔无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一行人好像也挤入了时淮纵容的界限,以至于时淮回应沢田纲吉的期待时,狱寺隼人竟也觉得和谐。
沢田纲吉时常安静注视着时淮飞舞。
一静一动,互不侵犯,又彼此包容。
时淮越来越适应沢田纲吉的注视,狱寺隼人也从最初的不爽到了现在的接纳。
“虽然你态度散漫又喜欢自说自话,对十代目也不够敬重,嘴巴又臭,性格也糟糕透顶……”
狱寺隼人越说越咬牙切齿。
“但是。”他顿了顿,慢慢平复好情绪,“作为同伴的话,倒、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既然十代目不在意时淮时常性的冒犯,那么他也可以不去管那些。
而时淮既然已经如十代目所愿选择回应,那他便让让这份回应变得更直观一点。
这就是左右手该做的事。
隔着屏风,狱寺隼人似乎能感觉到时淮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声轻笑过后,时淮悠悠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坚信你的十代目只要有你一个喜欢自说自话、嘴巴又臭、性格也糟糕透顶的左右手就够了。”
他确实没有想到狱寺隼人会这么快就学会如何揣度沢田纲吉真正想要的东西。
除了沢田纲吉,这群人里心性成长最快的恐怕就属狱寺隼人了吧。
现在看来,狱寺隼人身上确实已经有了首领心腹的影子。
只是对于他抛出来的橄榄枝,时淮表示:“我拒绝。”
“告诉里包恩,我对你现在成长到了哪一步不感兴趣,请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他在说什么东西?
狱寺隼人狐疑:“里包恩先生给我的任务明明是……”
“拉拢我?”时淮懒洋洋地回问,“还派了和我最难交流的你?”
确实,他和时淮三句不和就要吵,跑他还不如派山本武那个迟钝的棒球白痴过来。
他能和时淮好好谈论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里包恩叫他来找时淮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慢着,他居然到现在都没跟时淮吵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狱寺隼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无论结果如何,让他跟时淮谈一场,本身就是里包恩的目的。
时淮一直看不顺眼他,具体说其实是看不顺眼那个盲目忠于十代目的他。
无视十代目内心的真实想法,自顾自地攻击所有对十代目不敬的,然后献上自以为十代目会喜欢的。
简直愚蠢至极。
时淮最初对他的判断一定也如现在的他一样。
小小的屏风似乎无法阻挡任何人的视线,狱寺隼人与时淮目光相接,更加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时淮在引导他走向“正确”。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对“错误”如此反感,反感到不允许这个“错误”出现在任何人身上?
‘那是你的十代目。’
时淮强调了不止一次,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的「十代目」呢?”
“……”
向来尖牙利齿的能把他怼到无话可说的时淮沉默了。
这就是里包恩的目的。
阅人无数的里包恩不会看不出他内心的变化。
他和时淮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里包恩只想知道时淮是否会心平气和地与他见一面。
见了,就说明时淮确实在他身上弥补着什么,并且他的变化就是时淮弥补过后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