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之后的郡主连孩子都还未曾来得及看一眼就拖着虚弱的身体进宫面见皇帝。郡主一身素衣,面色同纸一样白,指着皇帝质问为什么要派窦元明去南境,为什么明知道窦元明的军队不适宜海上作战还硬要让他们去送死!窦家满门忠烈,为什么连窦元明这最后一丝血脉都不让他留下!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与站在那的郡主相隔不过数尺,郡主却觉得那个曾经的四哥哥与她的距离已经是千山万水。
她不理解,也看不透。
皇帝面沉如水,只说了一句话,郡主就已经全然明白了。
他说:“窦家的精兵是整个大周最骁勇的军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窦家的军队是当年窦老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只听窦家掌事人的指令,若是让他们在窦元明和皇帝之间择一主而忠,想必整个窦家军都不会有一个选皇帝的。
拥有一支这样的精兵已经足够让皇帝恐慌,更何况窦元明还主动请缨解困定远侯。在旁人眼里或许两人只是袍泽之谊,但在皇帝的眼里,这就是朝中最有势力的军侯和拥有最强军队的主帅两人勾结!
定远侯已经在朝中声望渐起,加上当时的容贵妃正得宠,皇帝想对定远侯动手不管是从利益还是情分上说都是十分艰难。
但窦元明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这事之前皇帝只是对窦元明有所忌惮,那这事之后窦元明在皇帝眼中便已经是一个必死之人!
至于窦家军,如果不能彻底为皇室所用,那还不如就让他们同他们的主帅一起沉于大海。
“郡主从宫中回府之后病了大病一场,等到病好的时候已经没有奶水了。奶娘把你抱给郡主看的时候她也只能空叹一声,让奶娘把你抱走。”老夫人想起往事也无限唏嘘:“或许是对窦将军的事愧疚太过,你母亲消沉了一年多才好些,也可能她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所以这么多年才会对你和你父亲那样冷淡。”
祝长安这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郡主身上一直背负着这些事。
诚然窦元明并不是郡主直接害死的,但若是窦元明当初没有去支援定远侯,那皇帝的疑心就不会那般强烈,窦元明最后也就不会惨死南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祝长安听完整个故事,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怪定远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跟祝长安谈论起这件事,想来他也同郡主一样愧疚不能自己,或许还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皇帝能对窦元明赶尽杀绝,未必就不能对定远侯府做下同样的事。
历史从来都是弹指一挥间。像窦元明那般的人,想来从前也是名动大周的,可现在如祝长安一般年轻一辈的人却连这个人的名号都未曾听说。
如果定远侯府也有那一天,那祝家的这一家子人在史书上也会如烟尘一般湮灭吗?
祝长安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第二日,祝长安一早就到了五公主的营帐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