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威压，骇得秀姑扑通跪在地上，额头汗如豆粒。

“回皇上的话，奴婢——”

“不，不，皇爷爷。”妙仪小小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明宣帝凶秀姑，连忙伸着软软的手就去捂明宣帝的嘴。

嗯，对。

捂嘴，捂皇帝的嘴。

霍忠、秀姑见了妙仪如此不要命的举动，皆是吓得冷汗直冒，然而，明宣帝脸上却无半点恼色。

妙仪耷拉着小脑袋，委屈巴巴说：“皇爷爷，妙仪犯错，母妃罚妙仪。不是秀姑不对。皇爷爷，不凶，吓人。”

一听妙仪说自己威压摄人，明宣帝收敛周身肃杀的气势，眼底重新噙上慈爱的目光，“好，好，皇爷爷不凶，不吓人。”

明宣帝有许多皇子、公主，也有许多皇孙、皇孙女。

可能叫严肃帝王变成寻常祖父模样的，只有妙仪一个。

人和人之间的情分就是这样。

难以捉摸、难以预测。

最初的时候，明宣帝显然是因为钦天监监正的话而对妙仪格外关注。

但，随着妙仪慢慢长大，见妙仪的次数多了起来，明宣帝不由想起以前先皇后还在的时候，他就和先皇后谈论过，若他们有一个女儿，会是什么模样。

想来，应该就是妙仪这样粉嫩、乖巧、可爱、软萌的模样了。

所以，面对妙仪，明宣帝总有超乎寻常的耐心和慈心。

他抱着妙仪在廊下坐下，细细问她：“犯错？妙仪犯了什么错啊？来，说给皇爷爷听听。”

妙仪低下头，搅动手指，“皇爷爷……妙仪不乖……把嫡母妃的糕点吃掉了……哥哥伤心，告诉母妃……母妃罚了妙仪……”

秦王妃身体不好，不能入宫赴宴。

元祁念着秦王妃喜欢吃宫里御膳房做的红枣芋泥糕，便特别有孝心地提前夹出四块，准备给秦王妃带回去。

他想，或许自己的母妃吃到甜甜的红枣芋泥糕，心情能好些，身体也能好起来。

妙仪年纪小，不懂事，受宴会喜乐、热烈的气氛影响，一下犯起混劲儿，见元祁特地夹起来放在一边的糕点，偏要过去吃几口。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元祁一般都会顺她的意，但，这次的糕点是他特地为自己的母亲留的。

元祁觉得很伤心，就把事情告诉了楚亦姝。

楚亦姝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不会惯着妙仪。

“……没有经过元祁哥哥的允许，妙仪你不能动他的东西，母亲不是教过你么？更何况，这还是元祁哥哥给你嫡母妃特地留的，元祁哥哥和嫡母妃平时待你这样好，妙仪你不该这样做。”

妙仪虽然年纪小，却也有自己的面子和心气儿。

今日的中秋宴，宫里的漂亮娘娘们和一众香香的皇子妃们都很喜欢她，将她围在中央，她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可现在，她被母亲呵斥，她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撅了嘴说：“御膳房，还有很多，让他们送来，就好了。”

楚亦姝一听，觉得妙仪有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绝不能惯着！

于是，她马上冷了脸，语气很重：“妙仪！御书房的糕点再多、再好，却也不能同你元祁哥哥记挂你嫡母妃的一片心意相比。”

“你不经元祁允许就动元祁的东西，你元祁哥哥平日待你如此之好，你却罔顾他的心意。妙仪，我今日必须得罚你。”

楚亦姝让秀姑将妙仪领到外头人少的廊下，站两刻钟，仔细想一想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

“……”

明宣帝听了事情原委，有一刻的默然。

元祁挂念自己的母亲，一片孝心，难能可贵。

楚氏维护元祁的心意，尊敬秦王妃，半点不因妙仪是自己的孩子而偏袒她，还教妙仪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的确是个好品性的母亲。

只是，妙仪到底年纪小，偶尔犯犯混劲儿也是有的。

他伸手为妙仪擦了擦红红的眼睛，点头道：“好了，好了，不是多大的事。”

之前没人劝，没人安慰还好，如今，明宣帝柔着声音宽慰，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从妙仪眼眶里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