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楼早就跽坐在梳妆台旁,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笑笑,“碧香,你来得正好,今日见祖母,我该如何穿着为好?”
自从碧香看到昨日慕容玉楼的行事之后,心中莫名对她的笑容多了一抹心惊,她笑了笑,将脸上的那一抹惊现的恐惧掩盖了过去,“老郡君是去玉仙观祈福的,自然是要着素雅些为好。”
慕容玉楼满意得颔首,“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做罢。”
碧香额间冒出冷汗,这慕容二娘指不定正在试探她呢,昨日三娘身边的红儿去管事那儿领了罚,打到三十下便已经咽气了,夫人说,二娘是个乡下来的田舍娘子,软的很,可她如今看来并不然。若是她不知分寸,二娘要是在大人们面前说上半句,她恐怕要同红儿一般,被百棍打死了。
“对了。”慕容玉楼一顿,使得碧香下意识一惊,“娘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慕容玉楼天真一笑,“你在府中数年,可曾知晓一个叫木兰的侍婢?”
“木兰是四娘身边的侍婢。”碧香边给她梳头,便回答道。
原来,重生一回,木兰竟被许给了慕容玉瑶。当年,木兰可是老郡君直接给她的。
等着吧木兰,我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
今日府门大开,只因慕容德伯公务缠身,未曾露面。府里的夫人娘子们都守在了门口,就连久不露面的慕容德仲和慕容德叔也杵在门前迎候。
马车款款从街上驶来,这比昨日慕容玉楼回府时排场要大上好几十倍。
极尽奢华。
象牙与金镶玉雕刻的马车停在了门前,从里头缓缓走出一个着深黑色深衣的老妪,她头发花白,步履却有如生风,可见身体极为硬朗。
慕容玉楼记得,当年这位老郡君甚为不喜她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嫡女,倒是四娘和大娘更讨她欢喜一些。后来她当上了亓官烨的皇后,府内便传来了她的死讯。
郡君桑氏是先帝封的,她本身也是鲁国公的堂姐,身份比余夫人这位齐国公庶出女儿还要再尊贵几分,要想在府内彻底扎下脚跟,傍上余夫人是第一步,而这第二步,则是这位老郡君。
众人簇拥上前,期间根本也没有慕容玉楼容身住处,她也只能在外围安安分分得待着。她瞥了一眼昨日与她冲突的慕容玉露和慕容玉华,这两人分别站在梁姬和平姬身后,不言不语,像极了两只温顺的猫儿。
慕容玉楼浅笑一声,慕容玉露她是看不出来,而这慕容玉华她倒是看得十分彻底,每次有事时,她都会装的十分乖巧。如此说来,一会儿她们定然会给她发难了。
正好!
将老郡君迎到了阳馨苑,阳馨苑的奢华程度比之归燕阁不逞多让,无论是酸枝木雕花的几子,还是琉璃琥珀做的茶碗,还是屋内的每一件摆设,都是按照最最豪华精致的来放,饶是翠玉这种沉稳的侍婢,不由得也惊了半晌。
几位叔父便相继退去,老郡君坐在胡床之上,堂下的夫人娘子们也相继坐了下来。
“听闻二娘回来了?”老郡君舟车劳顿,本该去歇息,她如今提出要见慕容玉楼,也不过是碍于自己儿子的面子。谁让这二娘是陛下御赐给慕容德伯的女人的女儿呢?
慕容玉楼在下首缓缓起身,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将右手压左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朝老郡君行了一个大礼,“祖母万福。”
老郡君见这个在乡间长大的孩子竟如此知书达理,竟不由的有些愣住了,这同她想的似乎有些不同。此刻堂下的慕容玉楼膝屈在那里半晌,竟也一动不动,这份气度怕是连家中的大娘都不能做到。
她满意的点点头,“起来吧。”
“多谢祖母。”慕容玉楼如冷玉般的声音轻轻点在了这阳馨苑中,如滴水落地一般清脆。
桑氏伸手指了指她的那双浅茶色的双眼,“你的眼睛?”
“回祖母,也不只是玉楼气运佳还是祖母负责恩厚,竟让玉楼在梁县遇到了一位神医,那位神医将孩儿的双眼治好了。”慕容玉楼不紧不慢,表现得既天真又活泼,还不是礼数。
桑氏不自觉地满意地点点头,却见慕容玉楼一张小脸小巧精致,双目流转却也乖巧懂事,山根挺翘笔直,樱桃小口紧闭,这姿色看着竟比家中京都第二美人的慕容玉露还要上层几分,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却听梁姬道,“老郡君连日来奔波,舟车劳顿,咱们就不要打搅老郡君休息了。玉露,给祖母请安吧。”
慕容玉露才起身,却见桑氏一愣,“你这脸怎么了?”
平姬朝梁姬剜了一眼,桑氏是梁姬的靠山,她定然是要跟桑氏告状的。她朝慕容玉华使了使眼色,慕容玉华随即从座上起身,连连掉泪,朝桑氏行礼,“祖母,孩儿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