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齐隽羽,我和我的妻子之间有一层玻璃雾。我站在玻璃这头,她站在玻璃那头。
我们的世界像是没日没夜的回南天,只有拼命把玻璃上的雾擦干才能看清彼此。
偶然,我得到了一个加热器——离婚。
“孙妤,给我一分钟好不好。”我祈求道,她不理我,而且我们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齐隽羽,我要走了。”孙妤把行李收拾好,目光呆滞地望向我,“再见。”
我没有再挽留。
她的脚步太轻,即便是穿着高筒皮革靴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从情窦初开到相看两厌,我和孙妤走了六年,甚至还没到七年之痒。
18岁到24岁。
我认为我们谁都没对不起谁。
孙妤和我同为美术生,我们在市一中时是同桌。
她那时很开朗。
喜欢扎着一条高高的马尾,发量很多,发色乌黑,纯黑色橡皮筋扎着。
她的五官并不柔美,反而比较凌厉。刘海正好遮住了她的高眉弓和颧骨。高挺的鼻梁挂着黑框眼镜,度数并不高,镜片很薄。
“齐隽羽,吃饭去啊!”孙妤拉着我,“一会一块回教室,有个伴。”
“好。你别拉我。”我挣脱开她的手,我很少被女孩这么拉,更难以快速接受突如其来的亲密。
“不拉不拉。”孙妤松开手,把背上背着画具的背包颠了几下,“走快点。”
那时孙妤只比我矮小半个头,她和我说她165,是个很棒的身高。
现在我比她高一个头,却再也没有过问她身高的时间了。
我们现在都太忙了……
“齐隽羽,艺考结束了!”孙妤从考场出来,蹦蹦跳跳地往我的方向走来。
“哟,这位是?”母亲开心地把捧花送给我,即便是艺考他们却重视得紧。
“阿姨您好!我是齐隽羽同学……”孙妤自来熟地朝我的母亲进行一大段自我介绍,把母亲逗得很开心。
母亲喜欢开朗自信的人。我也喜欢。
我拿出花束中最纯洁的一朵花送给孙妤:“我妈妈眼光很好,送你一朵。”
那是一朵白色带点粉的郁金香,我不认为那朵花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却见孙妤红了耳朵。
后来我们在毕业后确定了关系,她向我表的白。
“为什么是你向我表白?不应该是我吗?我是男生。”我强压激动的内心,故作不在意地压低了嗓子,可身体还是紧紧地抱着孙妤送的一束绣球花。
“因为你已经向我表白过了。”孙妤笑笑,“所以你答应了吗?”
我点点头:“答应了。”心里还是很对这个女孩亏欠,那朵郁金香太仓促了。
于是我们在大学不同专业时,我还是会陪她上她的专业课。下课后一起聊天陪她逛街,那时才知道她喜欢茉莉花,还喜欢茉莉花茶,茉莉花口味的饮品,茉莉花味的沐浴露,茉莉花味的香水……
“送君茉莉,劝君莫离。”我学着网上的样子,送了一大捧茉莉花,还特意听店家选了粉雪山作装点。
“我对茉莉花过敏。”孙妤为难地朝我退后两步,“对不起啊。”
好像从她不接受茉莉的那天起,玻璃就出现了。
“我想回老家。”临近毕业,孙妤和我聊起以后的计划,因为当时太过几栋,我们现在已经领证了。
“小妤,我不想和你分开。”我尽量显得可怜,我有私心,我想在大城市闯一闯,也不想和爱人分离。
“我会一直等你的。”孙妤笑着把我抱在怀里,当时记得她的手很冰。
异地恋可能真的没有好下场。短短三个月,我们的争吵不断。相隔一千多公里,我很难不对孙妤起疑心,她那么美好漂亮,这也是我不想和她分开的原因,比茉莉花漂亮。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疑神疑鬼的?这是我爸!”孙妤把视频电话的摄像头对准她的父亲,“爸,说句话。”
“孙妤……我不是这个意思……”话还没说完孙妤就挂了电话。
凌晨睡不着,我打开微信看朋友圈,是孙妤发了在酒吧热舞的视频,我刚想保存质问,视频很快被删了。
我没再深究。
一年后,孙妤一直求我回家和她办婚礼。
“小妤,现在办婚礼太草率了。”我害怕这次婚礼会给孙妤那只郁金香一样的仓促。
“你不想娶我吗?”孙妤叹了口气,“我好想见你,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让你来见我了。”
于是我回去了老家。
索性把事业也带了回去。我的小工作室开在市里的一个商业街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