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鹤跟在铁老先生后面,迷迷惘惘地朝家的方向走去。到了家后,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虽然眼前的阿娘可能并非是真实的,但他还是一把抱住了阿娘,哭着说起了含混不清的话来。
“铁先生,这是怎么了?”阿娘问道。
“唉,这孩子的癔症,怕是愈发严重了。”
“什么?”苏天鹤抬起头来,看着铁老先生。
“这孩子最近几个月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向书院里的同窗吹嘘自己成了大唐的侠客,一会儿说什么子虚岛的岛民全部变成了活死人,死在海里,一会儿又说他在广州破了三百太岁、在福州赢了十八国斗宝的比赛、在太湖底下看到了酆都地府、在栖霞山遇上了吃人梦境的怪鸟。说得有模有样,活灵活现。再这样下去,恐怕这孩子还未行冠礼,便已然成了疯子。”
阿娘哭得不能自已,只哭着求铁老先生能救救孩子。
铁老先生不忍道:“老夫怕是也无能为力,不过老夫今天来,是向你举荐一个巫医,她向来善解孩童的癔症。你可以去找她试试。不过么……”
“不过什么?铁先生,只要能治好天鹤的病,奴家可以卖掉这座草屋,可以给那巫医做牛做马一辈子!”
“并非钱帛的问题。”铁老先生道,“这巫医性情有些古怪,再加上又是祁家老爷门下之人,你若想要叫她看病,必须先去求祁家老爷。”
“这……”阿娘犯了难,但想来想去,也并无其他办法,只得咬咬牙,道,“奴家去求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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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山谷之中,传来一声尖叫。
“莫怕莫怕,小郎君莫怕,这是我家宠物!”那老虎身后,忽然现出一个五官奇特、又瘦又矮的汉子,钳住那老虎的脖领子,老虎便温顺地伏在了地上,闭上了血盆大口。
此时,在草丛中抖的不停的少年,早已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这……这是哪里……这老虎……它……”
“这里是梁州境内啊,小郎君要去往哪里?”
“我……我明明在课堂上睡……不,上课,怎么会忽然……”
“哈哈哈哈,小郎君原来是城里的大户人家,还是个读书人呢,怪不得怕我家的宠物。”
“你……你……你……说它是什么?”
少年气还没喘匀,被那汉子扶了几次,浑身都如烂泥一般软,起不得身来,整个人像是已然被老虎吓跑了三魂六魄。
这汉子穿得破破烂烂,周身瘦得就像是一片树叶,旁人看他,总得留神,以防他被风吹跑。汉子好不容易扶起了苏天鹤,自己却摔坐到了地上,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起身拍拍屁股,继续笑道:“怎么,郎君不信这老虎是敝人的宠物?郎君且看好了:萌萌,坐下!”
那老虎便坐下。
“萌萌,行礼!”
那老虎双拳环抱,竟向少年磕起头来。
“怎么样?”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信眼前这个瘦麻杆能驯服一只吊睛白额虎。
“很……很好……”少年见他将这老虎当做猫狗一样驯养,恐惧也减了不少。
“小郎君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叫苏……苏……苏天鹤……”
“苏郎君,你定是吓得一时魇住了,跟我来吧,我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吃些东西便好了!”汉子拉起少年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