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却似并不在意，转身摆了摆手，留下一句“走了”，便飘然升起，数息间就缩一个芝麻点，与那月光融在了一起。

龙九回过神来，看着手上的瓷瓶，皱着脸笑了，笑中有凄凉，有自嘲，就是没多少喜悦。

武善城里的人只道他入了灵尊境，是这方圆百里的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天外有天。

在这静园内修炼的无数日子里，他时常能感应到修为通天的大能从他头顶飘过。

那些气息强大而隐晦，一闪而逝，难以捉摸。

他从来不敢把灵力凑近了去探，生怕对方有所回应。他知道，自己灵尊境的修为在那些人眼里不值一提。

只需一个念头，自己的龙家，乃至这武善城都会被轻易抹掉。

只是不曾想明明已收敛了灵息，天外的大能还是望到了自己。

龙九拨开瓷瓶，倒出一颗小丸，那小丸内里通体透着璀璨金光，将外皮也照得透亮。丸身密密麻麻地纹着数不清的线路，放在指尖旋转，如有一条小龙在其上游走。

龙九忙将小丸送回瓶中，盖上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气喘连连。

升入灵尊境后，他也大致知道了自己的极限。即使穷尽剩下七八十年的寿元，他最多也就能升入五尊境。

要想升上灵鼎境，真正修得长生，龙家这一亩三分地产的灵资是断然不够的，他需要大机缘，真正的大机缘。

可作为龙家最后的底牌，他又怎么能一走了之，去这大地深处碰运气呢？

归根结底，他几百年修炼，为的也就是龙家二字。如今舍本逐末，是违了本心。

龙九思来想去，倒是有个两全法，那就是在走之前，为龙家再培养几个灵斗境，乃至一位灵尊境。

也正是因此，他近些年来才放下修炼，关注起了家族事务。

龙家有他坐镇，这百年已是根基稳固，灵斗境有了几位，主家的几个小辈也都通了灵府，可谓一片欣欣向荣。

但下一个灵尊仍旧遥遥无期。

“今夜月下得此机缘，看来也是天意。”龙九收起瓷瓶，仰头闭目，“也罢，那便择日突破四尊境，往那真人的来处探探吧。”

灵尊境往上，只要是纵修，就会有遭临天劫的风险。而即使成功渡劫，对修为也不会有多少裨益。因此，大多修士上了灵尊境后便会一直横修，积攒灵资，直到修得的灵力足够升入灵鼎境，或者实在忍不住才会谋求突破。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云游散修能爆出那么多灵宝。

“如果那真人所言不虚，此次突破恐怕不止四尊境，五尊，六尊也不无可能。”

“如此一来，即使我一时不在家中，也无人会敢来冒犯。”

龙九就这么站在院里，思忖着，一直到东方浮白。

…………

刘羽兄妹家住城外，久和宫半夜散场后，江钓月便在城东的高档客栈开了两间房，男女分住，正好可以让刘月莹把哑雀全身上下洗洗干净。

江钓月则跟刘羽在另一间房里开了坛米酒对饮。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正赶上某一刻龙家的家兵夜巡，从客栈底下经过，两人的话题便自然而然落到了龙家身上。

“说起来，小关昨天跟我说他接了龙家的单子，又跑回绝域里去了。”刘羽放下酒杯，望着楼下家兵的背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