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是家主的儿子，却处处受人冷眼。我独身远行，只是为了寻得机缘，磨炼自身，在族内大比上证明给我父亲，给所有人看，我杜灰不比任何人差！”

少年说这话时眼中有令人心驰神往的绚烂光芒，令她刹那间心花怒放，一路孤寂如野火燎原，再也收拾不住。

此后便是一路你侬我侬，云璃一头白发已是十分惹眼，再加上容貌绝美，一入武善城便引来了众多惊羡嫉恨目光。

少年灰头土脸地滚远，回来时实力大增，美女相伴，心中滋味自不用说。而云璃独具慧眼，艳压群芳，更是无比满足。

二人约定好大比后便成婚，牵着手走进了绝域。

却不料在外面积压的，隐忍的，到了这与世隔绝的空间内，便再无掩藏。

那些在城中吃了瘪却仍彬彬有礼的大少们，一进来便直奔杜家的分区，搜寻二人的踪迹。那些平日里有积怨的宗族子弟更是相遇便杀在一起，整个绝域很快便成了一个修罗场，而各家的长辈只是默默守在外面，默许着这场杀戮。

就好像只有在这绝域里发泄掉所有的恨，出去后，绝域外的文明和繁荣才能得以延续。

野蛮，无理，弱肉强食。

云璃不知所措。

好在杜灰无心杀戮，只是搜寻那遗主掉落的机缘，他击杀龙涛，也只是逼不得已。

甚至，在那之后，杜灰还救下了一位失去意识的龙家陪侍，把她藏在了树上。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后来，龙家的杀手越来越多，绝域内的杀意越来越浓厚，就连那天边掠过的流光都好像沾染了血气。每走几步路便能遇到皮开肉绽的尸体，死不瞑目地曝露在荒野中。

她也没道理地杀了许多人，不只是龙家的武仆，还有刘家的人，无姓的人。她渐渐感到迷茫，只把希望寄托在杜灰身上，希望对方仍是那个正直热血的少年。

于是，她变得有些敏感，敏感到能察觉少年有事隐瞒。

他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

直到短暂的分离又重逢，自己身受重伤，看着那少年的眼睛，她知道他找到了。

少年的眼神再不复之前的清澈，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如燃烧的烈火扭曲了他赤诚的面孔，令她感到无比陌生，以及……恐惧。

在被吞入域壁时，她不小心显露出了那份恐惧，一瞬间，她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了与那名压在她身上的武仆相同的表情。

他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回去？”

那一瞬间的迷惘让她感到绝望。

杜家武仆拔出刀，刚朝她跑出两步，一柄长枪便激射过来，把他叉在了地上。

云璃一身白衣已被血液染成了斑驳的红色，自己的血，别人的血，她缓缓跪在地上，像是受训的孩子。

战斗逐渐平息，杜家的几位高手终究垮不过境界的鸿沟，被龙檐一一格杀。

随后，他越过战场，替自家武仆清除仍在抵抗的杜家残余。接着，他看到了云璃。

“抓不到杜灰，便拿她做饵吧，把她带过来。”龙檐吩咐道。

“是。”

几位武仆凑上去，却听一声悠悠叹息，下一瞬，云璃身边凭空浮现一位老妇人，无形立场绽开，将他们纷纷掀翻。

“你是何人？”感知到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龙檐立刻止住手下，喝问道。

“多余问。”

风雨霞敛起云璃抱在怀中，不再言语，脚边灵力光点在闪现，动线织面，数息间便织出一面灵毯，她踏上去，驾起灵毯飞入高空。

龙檐自知没有必胜的把握，便没有追，在原地目送着二人离去。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一名武人问道。

“留下十人看守，其余人随我去下一个渡口。”龙檐说完一踏，飘然倒飞回大辇中。

…………

“姨姥？”

灵毯上，风雨霞微微低头，面露不忍：“我在呢。”

“我好冷。”

下一秒，灵毯陡然大了一倍，边缘翻起，缝织在一起，包裹住了中间的二人。

“姨姥。”

“嗯？”

云璃颤抖着睫毛，艰难地睁开眼，两行清泪无声流下，浸湿了风雨霞的怀抱。

“我把剑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