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十日,西湖上有艘楼船孤零零地飘浮着。
杭州将军千金海兰又封了西湖,还让那群官宦之女作陪,见证王贞仪和李道姑赌局的胜负。
烈阳如火,甲板上搭了棚子,侍女们摇动扇子,将寒冰的凉气源源不断地送到酒桌上。
众女都喝得微醺时,王贞仪催促:“该开始吧?”
李道姑从容一笑,“你觉得自己赢定了?”
海兰端着酒杯起身,“前几天,我和双方商定了规则,破局方和守局方用小船送来人证物证或底牌。若证据不足,或底牌不够,就拿命来抵。”
王贞仪笑着高高举起右手,稍微晃了下。
众女忽然听到有羽箭破空的尖锐声袭来,本能地齐齐趴下。
噔!
一声沉闷的钝响,众女就看到一支羽箭挟着信封狠狠地钉透李道姑的拂尘。
“休怕,休怕,这是安装在船上的机关射来的。”王贞仪笑呵呵地扶起陈宛玉,语气里满是挑衅,“李道姑,里面有送给你的信,不打开看看?”
李道姑手腕猛地一振,拂尘就节节断裂。羽箭当啷一声落在酒桌上。
她摘下信封,取出素白信纸,见上面写了几个大字:你死定了!
力透纸背,众女都看得清清楚楚,眼中满是期待。
没曾想,王贞仪也学会了仙术。这注定是一场精彩的决斗。
信纸和信封突然在李道姑手中化为幽蓝火焰,眨眼间便燃烧殆尽。
火非但没有灼热感,还冷冽得刺骨。
手几乎要被冻僵。
陈宛玉惊呼:“德卿,了不起啊,短短一个月就学会了。”
“这玩意儿只要有银子就能立即学会。”王贞仪领着众女到船舷后,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深深的窟窿,“箭是从这里射来的,正对着酒桌。我举起手晃是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实际上功夫全在脚下。”
李道姑脸紧绷着,一语不发。海兰若无其事地喝酒。
王贞仪让众女让开,然后走回原位,用力地踩凳子下的木板。
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有羽箭从窟窿里斜上出来,直奔坐在主位的李道姑。李道姑慌忙拎起凳子抵挡。
一声沉闷的钝响,羽箭钉透凳子。
“哎呀,那天李仙姑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施展出来,德卿,你是刹那间就施展了,比李仙姑法力更高强啊。”陈宛玉几乎是扯着嗓子夸奖。
“李道姑是心虚,不敢像我这样孟浪。”王贞仪微笑,“我就让你们瞧瞧仙术的真面目。我保证,你们也能学会,包教包会。”
她挪开凳子,然后蹲下一掌拍碎木板,两三下就拆开了一整块地板。众女围过来看,见里面有一犬牙交错的竹筒滑轮组,在滑轮组上缠着明亮的铁丝。
王贞仪饶有兴致地介绍:“那天在山中,我看到妖怪眨眼间飞过了一片树林,还有凭空射来羽箭,射箭的时候,弓弦拉得越圆,箭矢就飞得越远。我亲手做的,你们谁要买的话,每个只卖一两银子。”
“好啊,我要买十个,以后在宴会上施展仙术。”
“买回去可以装在家里防贼。”
“这玩意儿看着简单,做起来一定很难,就一堆竹筒和一堆铁丝,就能这么神奇。”
……
众女都围着王贞仪,纷纷从荷包里掏银子。
海兰面色凝重地瞅李道姑一眼,李道姑嘴角禁不住抽搐。
“不急,还有好东西呢。”王贞仪招了下手,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过来。
托盘上放了一个黑漆漆的小箱子和一叠纸。
王贞仪打开小盒子。盒子里装着白灰色的粉末。
她抽出一张纸,用纸捏了撮粉末,稍微摩擦,纸张就发出幽蓝色火焰,手冰得冻僵。
众女说笑着,也抽出纸张、捏了粉末玩耍起来。甲板上很快亮起了一团团幽蓝色火焰。
“这里大部分是磷火,也就是动物的尸体腐烂分解出的,很容易自燃。加了点儿特殊的冰,磷火自燃,就会将冰沫子扩散出去。这也是我亲手做的,便宜卖,一小箱五两银子。想买的,等我解决了江湖骗子,找陈宛玉。”王贞仪热情地说。
李道姑侧过身,无奈地叹气。没想到令人畏惧的仙术竟然被当成玩笑耍。
海兰脸上盈满笑意,悄悄地混入众女之间。
等她们尽兴了,王贞仪取下插在船舷上的一个蓝色小旗子,挥动了一下。
有一只小船从岸边如剑鱼般破浪而来,片刻便到楼船下。
邢文明站在小船上,旁边是一大一小两个鼓囊囊的网兜。
小的里面躺着夏大猛,大的里面卧着呼噜噜。
王贞仪将滑轮组箱子拆了下来,将五六个勾爪绳子的末端缠在触发的铁丝上,然后将勾爪抛下去。
众女好奇地围过来看。
邢文明把爪勾挂在一大一小两个网兜上。王贞仪用力地踏在触发的竹筒上。
噌噌噌……滑轮飞快转动,带动勾爪拽着两个网兜往上升。
俄顷,夏大猛和呼噜噜都到了甲板上。众女看到巨兽,惊叫着往船舱里逃。
夏大猛轻拍呼噜噜的头,温言细语地安慰着,示意它趴下来。
呼噜噜发出猪叫声,如小狗般乖乖地趴下,这让众女心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