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人自称是郭兆伦的亲戚邻里,他们纷纷说郭兆伦在今年春天失踪了,家人四处寻找,张贴了很多寻人告示。
衙役拿出一张告示,上面写着:
郭兆伦,男,35岁,身高六尺,体格魁梧,脸庞方正,眉目间有英气。身穿青色长衫,头戴黑色方巾,脚穿布鞋。于今年春季无故失踪,家人焦急万分,若有知情者,望速与钱塘县郭家庄联系。定有重谢。
钱塘县郭家庄
郭刘氏
苏巡检领着郭兆伦出来。
衙役们和在场的众人都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幕,等待着郭兆伦的反应。可郭兆伦看他们如看陌生人,自动和衙役们站在一起,百无聊赖地瞅着郭流氏和孩子们,就像是个局外人。
郭刘氏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颤抖:“兆伦,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我们都会等你回家。”
她哭着,拉着孩子的手朝郭兆伦走过去。衙役们连忙退开。可郭兆伦也退开。
郭刘氏先是一怔,继而松开手,放肆地张开双臂拥抱郭兆伦。孩子们也抱住郭兆伦的腿。
衙门内的气氛紧张而凝重,郭兆伦面对着老婆孩子的相拥,却显得异常迷茫和恐惧,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惊慌地问:“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谁?”
郭刘氏和孩子们听到这话,顿时泪如雨下。
郭刘氏泣不成声:“兆伦,你怎么可以不认我们,我是你的妻子,他们是我们的骨肉啊!”
男孩紧紧抓着郭兆伦的衣角,哭喊着:“爹,你怎么了?我是你的儿啊!”
女孩小声地抽泣着,用泪汪汪的眼睛望着郭兆伦。
亲戚邻里们见状,表情由关切转为愤怒,纷纷上前。
一个长须老者指着郭兆伦,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兆伦,你这是怎么了?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不认得了?”
郭兆伦依然摇着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困惑,仿佛真的不认识眼前的这些人。
这时,苏巡检站了出来,面色凝重,“这可能是夺舍。在数年前,我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案子。”
王贞仪心中掀起了波澜,不禁问道:“还有这等怪事?”
苏巡检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多年前,有个叫鲍志安的孩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行为举止宛如女子,喜爱搽脂抹粉,与女孩为伍,却总是遭到排斥。他自称苗红云。”
“那苗红云是何许人也?”
“我们调查了小半年,才知道苗红云是本地一个过世许久的老太太,那孩子不仅能说出她的名讳,还能准确无误地描述她家中某个抽屉里所藏之物。”
“你的意思是苗红云夺了他的肉身,”王贞仪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奇地问:“那孩子最后怎么样了?”
“鲍家是城中的首富,请了很多僧道,都无济于事。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来了一位术士,自称是僧人普广。他云游至此,听闻此事,便主动提出要为孩子做一场法事。”
“那法事之后,鲍志安如何了?”
苏巡检脸上满是敬畏之色,“法事之后,鲍志安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他不再自称苗红云,行为举止也与往常无异。”
“那僧人普广现在何处?”
“普广法师在法事之后,便发宏愿说要在此地建造寺庙,以镇压邪祟,保护一方平安。鲍家捐出所有,助他还愿。城中的其他富商知道他法力高深,纷纷出钱出力,最终建造了如今的广发寺。”
王贞仪若有所思,来回踱步。她怀疑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但否认了夺舍,郭兆伦这件事又如何解释呢?
苏巡检看出她不相信,心里有几分得意,“王姑娘,世间之事,多有不可思议之处。那日我见鲍志安身上附着不洁之物,便施法将其驱除。至于其中奥妙,恐怕非三言两语能够道明。”
王贞仪将信将疑地瞅着他,情不自禁地高声质问:“若真是夺舍,为什么苗红云要夺他的肉身,而不是旁人的呢?”
“我恰好知道。当时有很多人也如此问,事后才知道鲍志安向来调皮,进了苗家的破院子,在那里玩耍,而苗红云老妪生前积怨甚深,死后怨气未消,就附身于鲍志安。”苏巡检郑重其事地解释。
“我要去见见僧人普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