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在收到本家祭祀的邀请函后一去不回，她也曾相信这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哪怕是在她来到这里，嘴上说着要带回父亲的尸骨，内心里却始终希望他仍然活在某个角落。

直到她真的见到了父亲的尸骨，直到她看见了这满匣子的家书，以及最底下，那两份刺眼的遗书。

一封署名了母亲，另一份则是自己。

杜瑾就这么呆愣了片刻，才将那密密麻麻的家书以及属于母亲的遗书小心收起，而后掏出了父亲写给自己的那封。

里面的语句混乱，字体凌乱，不难看出写下这封遗书时，杜子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小瑾，我亲爱的女儿，我多希望你看不到这封信，可以依旧在现世安稳的生活。】

【但你还是来到了这里，我心痛的同时也为你骄傲。】

【曾经的我有机会可以回去，但在看到祭祀时那些悲惨的同胞，我无法做到就这么离开。】

【我可以一再替你参加祭祀，但我总有年老的一天。我无法接受，若是有一天，你收到了本家的来信，而我却再也不能保护你。】

【说我逞英雄也好，自不量力也罢，我也想试试推翻这个不该存在的家族。】

【是我对不起你和巧玲，我没有资格祈求你们的原谅。】

【或许多年后，当你发现我的尸骨时，我也早就没了祈求原谅的能力。】

【现在看来是我输了，代价是永远无法回到现世与你们团聚。】

【但万幸的是，这片以我的血肉化成的迷雾，可以继续的守护着基地的人，守护着你。】

【只是我真的...真的好想看看长大后的你啊。】

泪珠从杜瑾的脸上滑落，洇湿了纸张，白皙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在纸上留下了攥紧的痕迹。

但很快，杜瑾便小心的将褶皱处抚平，将信小心叠起，收入包裹。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你这个混蛋老爹，谁要你护着一世了。”

“以前要帮你找东西现在还得帮你找到你自己。”

“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杜瑾踉跄着再一次回到了杜子敬的尸骨边，蹲在他的旁边，抓起他早已化成白骨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头上。

脆弱的骨节被白色小花的根系勉强固定，随着杜瑾的动作搭在了她的头上，远远看去就像是杜瑾的头上开出了一朵纯白的稚嫩小花。

“你看，我现在已经这么高了，比你以前预计的还要高很多。”

“你看，我现在已经能控制我的力气了，我都没有将你这把老骨头捏成粉末。”

“我和母亲一直都很恨你，但是我们更想你啊。”

微风传来，白骨的小指指节处一朵白色的小花弯下了腰，在杜瑾的发间轻触。

“当年的你做不到独自离开，现在的我也无法做到不管不顾带你走，那只能让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变成一个笑话。”

“基地也好，你也好，我会找到办法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一定会带着你回去。”

杜瑾温柔且坚定的将杜子敬的手放回原处，坚定的朝着谢白晴她们走去，不再回头。这也让她错过了齐齐朝着她的方向不断点头的小花们。

这是认可，也是交接。

“在找到可以替代迷雾的办法前，我打算留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会再一次来到这里，带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