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沈迹的脸,还有那把剑。
“唯迟家人才能拔出它。”这是原因之一,其二…是因为沈迹和祠堂供奉的先祖生得几分相似。
无人知晓,迟家先祖号称天下第一剑,风姿冠绝京都,奈何小辈没有遗传其天赋,后来迟家血脉凋零,再无剑修。
这种家族辛秘自然无人知晓。
曲存瑶将信将疑,至于其余人——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梦,起初当然没人信。”云挽歌很无奈地耸肩,“我本来不想搭理,不知怎的,它就像中邪似的缠上了我。”
随着时间的流逝,梦里的情景在她脑海越演越烈,刻骨铭心。
那样濒临死境的危机感令人窒息,以及千钧一发时,为了保护大家,她爆出的秘密绝非人为杜撰。
说完自己的心路历程,云挽歌语调微扬,剥离出几分刻薄:“如果大家从开头就不信的话,完全可以学某些人,不来。”
她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对的,迟莲在论坛发了一个暗示帖,这就是他们出现在虎啸宗的缘故,梦境涉及到的修士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相信。
怀揣种种情绪,百感交集的众人兜兜转转,再次在这片融化的土地重逢。
“所以,你们提到的计划是?”
沉寂已久的时见枢睁开眼,“金乌说靠三人无法改变宿命,那我们就一人占一个关键节点,做出和以前不同的抉择。”
“喔。”老实人舒宴乖乖地点了头。
“要更改的节点那么多,我们这里的人不够吧?”
“每个环节都很重要,所以必要时,我们必须舍弃另一条路。”至于如何取舍,全靠各位的判断了。
虽然风险很大,但百里凝觉得不是不行,他摸着下巴问:“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
“沈迹的命运转折点不是挺多的么?”谢源掰着手指念道:“从她出生那天起,沈轻轻拜入玉衡…测灵根,入宗、第一次突破,宗门大比…”
可是还没说完,谢源便苦恼地放下手牌,他想,太多了。
关于这个问题…曲存瑶和时见枢对视了几秒,遂失望地挪开视线。
众所周知万事开头难,且机会仅有一次,没人敢妄下定论。
最后是江雪隐打破了僵局。
这次,命运的齿轮将从她捡到沈迹那天重新转动。
定下开头,剩下的人只需按遇见沈迹的顺序开展行动,由于阿零是普通人,便主动提议由她在外面计算时间,观察世界树的变化。
“如果有多余的时间,再做打算。”
谢源大概估算了沈迹的几个转折点,耳提面命地抓着舒宴提醒,“小师弟要记住了,做完任务就别浪费时间,尽快出来。”
“…”舒宴被他晃得胃里翻江倒海,手指颤抖着比了个好。
“来吧。”转了一圈后,谢源把手伸了出来,“沈迹和黎极星很辛苦,这次也该轮到我们帮他们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
曲存瑶率先把手搭上去,“好。”
这样算起来…时见枢忽然放开手:“不够。”他垂了眼睑,“盛玺不在。”
曲存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剧本要写得合理,写得合理,摇光宗的五人缺一不可。
至于黎极星,不必担心,他能未卜先知,显然是有自我意识的。
“盛玺…又是盛玺。”现在云挽歌知道她的同门——盛千愿就是盛玺,因而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幽幽扶额,刚想主动请愿,纯白的蒲公英海忽然卷起千层浪。
“没关系,他的部分我顶上。”
“谁在说话?”舒宴像只小动物般警觉竖耳。
众人随那道突兀的声音望去。
迎着灿烈的日光,来者堂而皇之的闯入这片山谷。
“也许我来得刚好。”青年周身气质清正,他竖起中指,赶在大家生气前推了下单镜片,赫然是君锦织。
紧随其后还有一人,便是早已入世的林惊木。
不过时见枢只看他几眼,就很嫌弃地别开脸。
云挽歌作震惊脸,“队长,你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海的那边,君锦酒店相当好心情地答:“我就不可以回来?”
“来都来了,就别啰里啰嗦。”百里凝呵呵一笑,眸光犀利。
“行了行了。”迟莲眼见他俩有吵架的趋势,出言终止这场闹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于是众人齐齐转眸,盯着罪魁祸首。
“总归要受罚的。”金乌叹了口气,泪眼花花地扯掉头顶的翎羽,观其色泽,应是它浑身上下最鲜亮的一根。
随后,它扑棱扑棱翅膀,落在灰败的树冠,“让我来助你们最后一程。”
曲存瑶眯起眼睛,这时候她还在防它作怪,但很快,异变突生。
以翎羽为媒介,金芒迅速裹住了世界树的枝干,从头至尾,最后化为潺潺流水飞入地底,消失不见。
刹那间,天地黯然无光,山水皆失色,众人仿佛掉入了一幅沉默的画卷,与此同时,一股寒风快速地跨越山头,目标明确地朝他们靠近。
曲存瑶呼出一口气,眼睁睁见它雾转为霜,最后连发丝凝结成冰。
不知等了多久,金乌再度睁开眼,这时它的神瞳已失去所有光彩,世界树却依旧死气沉沉。
金乌一动不动,“请吧。”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江雪隐面无表情地张开掌心,贴住透明的树干。
咚——
寂静多年的山谷忽然响起厚重的钟响,一声,两声,三声。
音落,时间逆转,天边洒下细雪,千年前的霜雪来势汹汹,肆无忌惮地缠住这片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