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骊花,后世又称之为打铁花。
“乞巧节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时见枢呆呆地望着天空,经旁人提醒才低头。
楼下几层中间都是镂空设计,圈圈圆圆,可以清晰看见几缕光焰腾飞,转瞬即逝。
他惊愕地见证了这场壮观景象诞生的全过程。
几个赤裸上身的汉子站在临时搭建的花棚上,柳条与鞭炮烟花遍布棚顶。
夜色笼罩着他们,每个人都笑容满面,无论是谁,浑身上下都充斥蓬勃的生命力。
不是修真者,却比修真者更意气风发。
待一切准备就绪,有人吆喝着用力扬起炽热滚烫的铁汁,击向棚顶,金雨随热浪翻滚,底下欢呼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
“好看吧?我反正是第一次见。”
沈迹和迟莲相视一笑。
这并不是沧州当地的传统习俗,不止时见枢,说实话大家都没见过。
“确实不错。”
时见枢突兀地出了一身汗,除却烟花,他一直以为修士才能创造出这般奇景。
震惊的同时,他感到一股难言的兴奋,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复。
谢源也奇道:“打铁花居然真是打出来的。”
少年挪开视线,金雨仍在继续绽放。
“不过。”时见枢敏锐地注意到了缕缕青烟,以及师傅们裸露在外的臂膀。“那些铁汁落下来不会灼伤他们吗?”
“会。”沈迹肯定的给他答复,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哪能不受伤。
“能把眼前的景象呈现给大家,这是他们的追求,千金难换。”
说罢,沈迹忽然扭头朝曲存瑶使眼色。
时见枢有些疑惑,随即,他嗅到了逐渐靠近的清香。
紧接着,他脑袋那根绷紧的弦忽然断开。
因为曲存瑶捧着芍药朝他走了过来,她冲他扬了扬下巴,“诺,接好了。”
“为什么?”时见枢瞪大眼睛,“这花不是你给沈迹的吗?”
然而沈迹偷偷笑了,手中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今天大家聚在这里,都是为了你。”
时见枢闻言,整个人都卡了壳,无法言语。
他忽然想起了林惊木出门前饱含深意的话,连同眼前的场景,少年将某些早已遗忘的可能串联起来。
是,今天应该是他的生辰。
可时见枢是修士,他早就忘了。
何况阴历生日年年都会变,不是每个人都会费尽心思地去换算别人今年的生辰。
趁其不备,黎极星像暗杀似地绕到他背后,一脸冷酷地说出祝福的话:“生辰快乐。”
“我以为——”时见枢欲言又止。
“以为请客只是托词?”百里凝挑眉反问他,“生辰快乐啊,时见枢,祝你一岁更比一岁强,早日得道飞升。”
迟莲数数人家的岁数,没忍住,很不优雅地翻了白眼,“那也太早了,该说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哦不,万寿如疆才是。”
“你俩的词有什么区别?都一样烂。”谢源暗戳戳地想,把事先准备的礼物递给今天的寿星,半点不出格的道了句福。
“谢谢你们…”事已至此,时见枢不比往日沉稳,他嗓音干涩,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感谢的话。
百里凝笑道:“太客气了。”
“那个。”盛玺背过手,满脸别扭地凑过来,“虽然不值钱,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你?”时见枢抿了抿唇,疑心他要恶作剧。但仔细一想,盛玺的举动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他突然有些紧张,未曾忘记盛玺送的天价护身符。
至少这回盛玺没掉链子,少年紧紧地攥着掌心的小盒子,极其郑重地对他讲。
“灵族的寿岁无穷无尽,人族修士活得也挺长久。在遇见你们前,我的想法是这样。”
“无论如何,都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下一次的重逢。”
时见枢定住,不明白他为何将旧调重弹。
盛玺神情凝重地记录下在座的每一人,倏然绽开笑颜,“只是感慨。”
他摊开掌心,示意时见枢拿走礼物。
暮色已至,火树银花不夜天,沧州城华彩整夜未曾停歇,五色的花案随金雨旋转上升,遂满天繁星起舞。
时见枢没有打开盒子,低头揉了眼睛,想起许多从前的记忆。
其实从初见到现在不过半载,他却觉得已经同他们过了许多年,少年心绪难平,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突破心间。
确切来算,这是他们认识后共度的第一个生辰。
他问:“所以你们回来就在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