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有两世的记忆。
或者换句话说,他重生到了自己八岁那年。
上一世的他,是不幸的。
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冷漠风流的爸,甘愿做三的妈,狠心无情的继姐,以及破碎无力的他。
生来就是顾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亦是李潇乐为了让父亲回心转意准备的工具。
他苟延喘息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维持母亲那心目中圣洁且美好的爱情。
李潇乐对顾戚的爱宛如飞蛾扑火,甚至愿意把自己的这颗心掏出来,证明给他看。
然而可笑的是,顾戚只把母亲当做消遣的玩物。
也对,向来风流多情的顾少爷怎么会真的看上一个陪酒女呢?
不过是大鱼大肉吃腻了,突如其来心血来潮想尝尝外面的野味罢了。
玩归玩,闹出人命来就不好收场了。
所以他每次行鱼水之欢之时,都谨慎得很,千防万防。
可耐不住李潇乐是个顶级恋爱脑,竟然为了拴住男人,偷偷把小雨伞扎破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顾戚身体“棒”,仅仅半个月李潇乐就中标了。
随后她当机立断找了个理由去国外待了几个月,独自把孩子生了下来,然后回国正式逼宫。
此事当时闹得也挺大。
无奈下,顾戚迫于压力只能把儿子认回了家,并亲自取名——顾厌。
厌恶的厌。
厌恨的厌。
至于李潇乐…自然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毕竟顾戚的联姻妻子沈妙妗还没大度到把丈夫的“情妇”抬进门来。
眼不见心不烦。
之后的日子,她把顾宴赶去了偏楼,既不苛待,也不热络,只当家里多了个拼房的人。
亲生女儿顾莹雪性子也随她,完全把顾宴当空气。
顾宴就这样被仆人拉扯大。
直到他八岁那年。
顾戚因一场意外,下体雄风严重损伤,被诊断为无法再孕育儿女。
痛哭流涕之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亲儿子。
为了不让顾家的香火断了,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压到了顾宴身上。
不仅亲自将他接回了主楼,还把他的名字中的“厌”改成了“宴”。
河清海晏的宴。
以前被嘲讽唾弃的私生子一下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了顾氏集团的继承人。
众人纷纷说恭喜。
却无人看穿他心中的落寞。
为了活下去,他拼命学习,韬光养晦,不断利用他人来谋取可靠的利益,玩弄权谋。
20岁那年。
他终于成功把背地不断搞事情的小啰啰捏死,接替了顾戚的总裁之位。
那晚,他一人爬上了公司顶楼,独自抿着红酒,顺便吹吹凉风。
他低头往下看,千万灯火。
又抬眸往上看,繁星点点。
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自己的人生就跟熄了火的木柴一样,又黑又肮脏。
而他,亦是烂人一个。
死了也上不了天堂,只能去十八层地狱赎罪。
想到这里,男人嗤笑一声,眼角眉梢因醉意而沾上些许红。
刚要转身离去,却在扭头瞬间目睹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顶楼不知何时上来了一个穿着酒红色晚礼服的年轻女人。
一手提着高跟鞋,竟独自优雅地跳起了华尔兹。
黝黑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臂弯内,仰着秀容,巴掌大的厌世脸泛着红。
眉毛冷淡一挑,本该薄情,然而眸里却泛着迷离的水光,流转间风情尽显,勾人而不自知。
屹然一副醉了酒的样子。
顾宴的心跳似漏了一拍,随即擂鼓般快速震动。
蓦地,顾宴找到了人生的乐趣,内心深处第一次滋生出渴望的情绪。
而那人,便是已黑化的阮归月。
…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