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热闹得就像魔女巡游的普尔瓦吉斯,但又寂静得如同活死人之夜。
在若有若无的歌声之外,伦敦安静得实在不太像话,明明时刻都有丧命的危险,但既没有惨叫,也没有呼救。
只有盘旋不去的低语和呢喃。
一条宽敞得原本足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通过的摄政桥,轰鸣的蒸汽船从桥洞下驶过,留下一轮淙淙的水迹。
老式的单桅舢板用锁链与绳索一脸接一艘地拴在一起,形成了很面上的船落,等着运送大量的煤炭,或在夜幕的掩护下进行某些刺激的非法交易。
但此刻,这些象征着汉诺威辉煌的旧日留痕蓦然消失了。
没有人能预料到今晚的伦敦会卷入这样一个凶夜呢?原本盯着宵禁出门的他们,只是为了追缉一个大腹便便的叛徒,但却发现半个伦敦都在闹梦魇;
直到现在,王室、教会和苏格兰场也都没有任何动作。
市长仿佛失踪了一样,放任市民的疯化与诅咒的肆虐。而诅咒的源头还在源源不绝的扩散。
此刻,挡在诅咒面前的只有两个穷乡僻壤里爬出来的帮派分子,一贯光荣的不列颠尼卡今晚睡得格外深沉。
但英国会变成什么样,并不需要他们两人操心。即便曾经是亨德尔学校的老师与学生,有着相当的神通。但惨烈的背叛和清算,早就解除了他们同王室之间的隶属关系。
只要闭上眼,张伯伦都能清晰地回忆起穿着红衣的陆军士兵和穿着白衣的圣殿骑士如何在攻入了亨德尔之后,当着张伯伦的面,将他的老师和朋友的头切下来,血洒了一地,苍白的。整个学院的广场上堆满着搜拣出来的书。
而喝醉了的军官将整个书堆点燃,巨大的火焰直冲天际,而白天还没处决完的犯人,就直接用手铐铐着扔进了火堆。
整个操场弥漫着一种可怕的烧焦的味道,以及来源可疑的烤肉味。
想到这,他决定让卡门女士先随自己一同撤退,魔法不能继续在人间展示,否则会引来意料之外的凶佞。
车后500米的地方,出现了闪动的火把。火把之下,耸动的镰刀和铁锹时而反射出一缕寒光,明里暗里都喻示着“来者不善”这一充满智慧的古训。
跟着马车而来的麻木身影,原来是伦敦街头已经发了疯的市民。
而沿途不断有徘徊在黑夜之中的疯子加入他们。
此刻,这只乌合之众组成的军队,满嘴嘟囔着难以听懂的话语,摇晃着向河边赶来。而只有走得近的人,才能听清那混杂在呢喃之中的单词:
“杀。”
好了,这下可以确信他们不是来参加泰晤士午夜茶话会的共济会会员了。
趁着桥梁解体的时间,再度下车的张伯伦转身看向了眼前这个由疯人们临时组成的猎杀俱乐部。
相较卡门女士的遇水拆桥,眼前的困境似乎更棘手一些。渡鸦帮已经是亨德尔学院幸存者最后的聚集地了,如无必要,他确实不愿引起警局的注意。
眼前的疯人如果集体死亡,无论是咒杀,抑或其他的手段,都会引来有司的稽查。
毕竟作为新成立的警察部门,警监与副警监需要足够亮眼的业绩,才能说服市议会继续通过对他们的追加拨款。而附近的街区帮派一定会成为替罪羊的。
无休止的盘问、调查,甚至上门搜查,很快就会变成家常便饭。
帮会经营的走私业务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张伯伦非常清楚城市部门面对缺乏经费时的捉襟见肘。毕竟自己也时常被沃尔夫的花钱任性和柯林斯的中饱私囊逼到辞职。
而在这个世界上,每一间公司里的财务,彼此之间也有一个秘而不宣的受害者俱乐部。
但现在实在已经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