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遗忘了那些引出憎恶之情的幽灵，重新睁开了眼睛，那双被「黄金」赐福的眼睛。

他静静望着眼前这些常人不可见之物。

“既然是我开启了门扉——

“那便由我亲自关上它，成为看守大门的「奥斯克雷」。”

金砂深吸一口气，面对昔日空空荡荡、今时塞满淤泥的星球核心。

在他身后，因曾经沾染过「深渊」气息而对他开放的通路正蠕动着快速闭合，那些或虚幻到快要消散、或仍凝实的光团在前方开放的空间中静静漂浮。

从那些先辈的过往记忆中，金砂从而知晓，黄金行星的星球核心本不是一处空洞。

在过去的日子里，逝去的人们将出生时携带的「黄金」分格重新投入这里，沾染污浊的星球力量被高温高压的核心重新点燃，溢出的热量化作各种宝石与矿物为这颗星球带来财富。

栖息其上的人们获得存活的资本与远航他乡的能力，他们开拓星图、传播「黄金」的美名，她的财富与丰饶令宇宙间各方势力纷至沓来，也让不怀好意的阴影觊觎她所拥有的一切。

就在那时，加高尔贡第一次从宇宙中来袭，「黄金」的气息令它垂涎，自我净化与增强的力量更是让石化魔兽贪婪汲取。

自己的记忆与先辈的经历交织在一起，那些像是第三人称的观摩模式终于有了实感。

……

年少的金砂在半石化的王宫中第一次看见「深渊」的幻影。

卢迪安等一众机械护卫损伤惨重，在黄金行星上的高能量武器被彼时的加高尔贡全部吸收，而其他星域的武器虽说有效，却只能在那只石化魔兽的身上洒下一片给它挠痒的光雨。

最后还是这颗星球的领袖统领着天空与大地漂浮的黄金粒子，将这些游离于大气、作为陆地根基的能量汇拢、燃烧、聚变，最终用它们塑造出全新的聚能武器。

并给予了加高尔贡重创一击。

它最终离去了，没有人知道它为何在仍有余力时做出如此选择。黄金行星的星球能源只剩下一半，王与王后在缓解民众恐慌的同时，又设法将躁动不安的黄金行星能源安抚

——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所谓的“安抚”便是提前将「自我」归还于大地中，这也能解释他们的身体与精神逐渐衰弱的缘由。

否则那魔兽再度袭来，王和他的妻子也不至于在又一次剧变的前夕离开人世。

再之后，便是自己以意识踏入「深渊」，遇见先辈的「黄金」之格的事情了。

hh

“回去吧，孩子。”各种声音重叠在一起，于这片空间回荡，“已经有人扭转了你的命运，有人替你支付了这一代价。”

金砂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但很快他便知晓是谁拥有这类机会和条件。

神色变幻间，他向前迈出一步，近乎要再度坠入「深渊」，但那些光团构成了一道无形屏障，将金砂拦在即将落入漩涡的那一刻。

“先辈们，晚辈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万千光团更虚幻了，但它们还在聆听、还在等待。

“那……这一任的王呢？”

不同内核的「黄金」之格混乱闪烁着，像是有无数魂灵在里面眨着眼睛。随后，它们耐心回复道：“他的代价，自有人支付与消融……”

就在这时，金砂听见远方传来轰鸣，沉闷的撞击与高昂的尖啸同时响起。意识短暂恍惚片刻，他似乎看见灰白的模糊身影，以及视野极限的边界处，胸口计时器频繁闪烁的巨人与恶心狰狞的怪物。

银白的神圣光芒爆开，巨人拖曳着耀眼的“尾焰”从地底返回地面，虹彩光芒在他体内忽明忽暗闪烁，和最开始见到相比，状态更加不稳定。

但金砂看得出，那并不是机械故障般的不稳，更像是某种事物积蓄到一定能量时，抵达临界态后持有者或操纵人难以掌控的不稳定。在不更换人选的情况下，唯一的解决方法便只有——让那人重新适应新增部分，以及更改自己的部分原有认知。

受到突然打断而产生的严重干扰，金砂皱了皱眉，发现自己也在被排斥出这方天地。

他也只能隐约听见光团们传来的后半句话：“而在「命运」的见证下，他们会迎来属于各自的「宇归末态」……”

随后，金砂也被排挤出这里，他又回到现实世界中。

地下牢笼的光芒昏暗，却也比一片漆黑的星球核心明亮。男人下意识伸手挡在眼睛前，却发现四周不知何时早已寂静无声。

“重钛？”他仍挡着自己的视野，试探性呼唤。而本该立刻出现在眼前的王室禁卫军副统领却没有出现，连同那些他的部下们一起。

若是外出寻找什么，他们一定会留下痕迹，但自己的感知中却空无一物。

终于，等到金砂能够适应环境的变化时，那疯狂预警的意识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

“已经开始了吗……”他起身离开地面，看见地面翠绿的踪迹全无，只有猩红的星星点点肆意散落，连同凌乱的枝条一起，都在试图彰显着什么。

他感觉自己忘了些什么，鼻腔里还残留着甜蜜清雅的香气……就像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