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她为何不干脆杀了那些人？”

“比起杀了他们，让他们在这镇上困死不是更好？”

这番对话听得藏川云里雾里，刚想问青影在打什么哑谜，青影又接着开了口：“那不是彩荷”。

闻言，秦伯猛然从床上坐起身，眼睛瞪出血丝来，直勾勾盯着他问道：“你胡说什么？”

青影叹口气，取出丸保护心脉的药让这老叟先服下，才继续解释：“彩荷死的时间太短，再有滔天恨意，也不可能凝出那枯井里的怨气，再者，除了吴家请来的散修，以及试图逃跑的吴家人，被杀的就只有几个人贩子，照她这心性，说难听些，过于软弱，没外力相助，连普通厉鬼也成不了”。

这话秦伯不懂，他未曾修行过，更不清楚人死后是怎么回事，倒是藏川已听出前因后果，和青影讨论起来。

“或许那紫姑娘娘确有其人，圣人封镇亦不假，为兄估计，你们口中这个彩荷因缘巧合接触到了封镇，才导致紫姑娘娘怨气有所外泄。”

藏川的推测，与青影所想不谋而合，只是若如此，局面怕要超出他们把握。青影有自信能制服甚至抹去与他交手的怨气，但枯井里面很可能压着个可以与圣人相争，又被香火愿力供奉几百年的“神”。

“不然，咱传信给老祖求救？”藏川话才出口，就被青影用眼神堵了回去——整个落龙涧，谁见过老祖为救助小辈出手？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向朝廷秉明缘由，然后抽身而退，等修为更高的修行者接管。青影心生挫败，瓮声瓮气对藏川说道：“兄长，你陪着秦伯吧，我再去碧箫巷看一眼”。

时近黄昏，夕阳斜着打下，在地上分割出分明的边界，青影站在巷口，望着正在浓郁的黑暗，心里生不出半点恐惧。

他心里挤满说不清的东西，或是怜悯，或是同情，或是惋惜，又或者是愤怒。

可这些对死去的人毫无意义，对几百年前的紫姑没有意义，对如今的彩荷也没有意义。

走进巷里，耿大赤裸尸身堵在正中，野狗、老鼠、苍蝇们埋头饱食，青影不愿打搅，运起轻身功夫无声越过，径直步向巷子最深处，正跳动变化着的那片雷芒。

雷芒下，枯井间，邪祟，亦或者彩荷，已化作青影见过的女子，仰头与他对视。

“你的遭遇我都知道了，吴家的人，我会去料理。”

那女子并不言语，只是笑，青影也笑，他伸手抚上铜铃，加固起自己布下的封禁，想着至少确保在朝廷再派人来之前，不让怨气冲出来。

一支素手，竟穿过雷芒，搭在他手上。

青影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拽进井里，连同他握着的铜铃一起。数息之后，天上还挂着半轮太阳，但云台镇的天却已经黑透。

漆黑浓稠的怨气，从枯井中喷涌。

源源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