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妮可笑了,其他人也笑了。
我想像着电话那一边的米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难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
我问她,那么明天到哪里去面谈呢?
去夏华家。夏华说,先做了保姆再说,绿卡的事情他再想想办法。
约翰说,没有绿卡,你愿意去吗?
去了再说么!如果我做得好,应该有申请绿卡的希望。
约翰说,你真的愿意给人家带孩子?
她说,没有问题。
挂了电话,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个个如释重负,回过脸来看着我。约翰笑着说,没事没事。有人要帮助我申请绿卡。大家都对我表示祝贺。
坐下来,我突然有一种非常新鲜的感觉:米娅说英文的时候谈笑风生,好像换了一个人!真奇怪!
上午很快地过去了。午餐的时候,我故意邀请妮可去餐厅吃沙拉。说不出为了什么,也许是因为米娅的电话,那场心情开朗的对话,无望之中的希望,我感到轻松了许多?现在想来,我对米娅还是很在乎的,她的喜怒哀乐着实影响着我的情绪。
妮可在减肥,活得像羊一样,只吃蔬菜,不碰荤腥。其实她并不很胖,中等身材,金头发亮亮地顺着肩膀滑下来,蓝眼睛如一泓清水,能见到底。这是我第一次请她吃饭,显然她很高兴。餐厅离实验室不远,大约走十分钟就到了。
一出大门,妮可就问起关于绿卡的事情。她说她出生在美国,不知道绿卡是怎么回事。唉,简直和夏华一样幼稚。
我给她解释了以后,她问更多的问题,主要是不明白中国留学生为什么要来美国吃苦?在她的心里,中国作为我的出生地,应该像任何人一样充满着难分难舍的感情,就像她对美国的感情。
从道理上来说,约翰觉得妮可没有错。能说我们来美国留学的人对出生地没有感情吗?当然不是。对于我来说,只要做梦,梦见的都是过去在中国的事情。但是,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呢?靠三言两语如何说得清楚?尤其是在异乡的土地上遭受了挫折以后,这种感情更变得复杂无比。
妮可好像看出了我的忧愁,一下子变得懂事了。她不再追问,而且向我抱歉说自己问错了问题。
我说,不是你的错,是历史的悲剧不幸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是命运。她瞪大了疑惑的眼睛,漂亮的睫毛扬了又扬,没有吭声。
约翰知道自己在对牛弹琴,怎么解释妮可也是听不懂的。我转移话题,谈我们的创作,说着说着居然来了灵感。我们交流得很愉快。
下午的写作做得很顺利,本来老板来电话说明天应该加班,我却提前做完了。去喝咖啡的时候,我给米娅挂了电话,叫她花点钱去买一件时髦点的衣服,最好把头发也修理一下,明天给人家一个好印象。米娅答应了。我怕她应付我,下班路上特意到百货商场兜了一圈,看看橱窗上挂的,游客身上穿的,万一她拿不定主意,可以给她当参谋。
回到家,车刚停,屋里飞出了一个陌生人。我的天呀,这是我的老婆吗?除了那张脸我能认出来,其他的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