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初夏之夜,至今历历在目。
一轮满月,几乎把幽蓝的天空滤得透明。月光如雪,白茫茫覆盖大地。坐在妮可旁边,约翰像赴国宴那样兴奋,热血沸腾,又像得伤寒那样虚弱,全身颤抖。约翰给妮可指方向的时候,上下牙齿打架,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像哑巴似地用手势配合以示左转右转。而妮可却真的以为我病了,好心好意地劝我明天不要上班,她去帮我向老板请假。
一进家门,约翰马上去厨房,想给妮可煮杯咖啡,她却半推半抱地把我拥进了卧室,他不躺下她不罢休。约翰正紧张得双腿发软,身体像被掏空了一般,只好顺其自然地倒在床上。
妮可伸过手来搁在我的前额,想测试一下体温,一边说,我给你去弄点水来喝。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两行眼泪不知不觉地滚了下来。我说,妮可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一个好男人。
妮可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背,温和地说,因为我也有过远离家乡、流落异邦的经历呀!我很理解你的苦恼。
给我说说你的故事。约翰请求她并把身体往床的中央移,腾出位置让她坐上床沿。床边灯从侧面折射过来,照在她飘逸的头发上,金辉熠熠。妮可明眸坦诚,面颊红润。他细心地打量着她,眼睛停留在那件无袖丝质白衬衫的扣子上不肯移去。扣子很低,连着那道幽暗的乳沟。
那是妮可十岁的时候,父母到处办SHOW,几乎要荒废了妮可的学业。他们把我送到了葡萄牙的奶奶家。我在那里住了六年,度过了妮可的青少年时期。妮可的情况比你好,年纪小,容易适应,而且父母一年有几次机会来葡萄牙做生意,带来许多礼物和美国食品。但是,当妮可能够自己料理生活以后,妮可选择回来,不愿意留在那里。
哦,约翰说。当然是美国好。所以,我们不怕吃苦,千方百计想留下来。最可怕的是这个社会不接受我们。
妮可说在欧洲有亲人,你们无亲无故的,真不容易!犹豫了一下,身体微微倾向我,问道:约翰,要如何做才能帮申请绿卡呢?麦克和汤姆都想帮助你,但是不知道如何做?是否一定要和公民结婚?
是吗?太感谢他们了。和公民结婚当然也是一个途径。是,他有太太,这条路走不通。
你爱太太吗?她蹙着细眉,睁大了清亮的蓝眼睛问约翰。
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能说不爱呢?
如果你们很相爱,约翰,你应该很幸福,很快乐的。
那得看对幸福的理解了。约翰的意思是,浪漫得欲仙欲死的那种?她调皮地笑着说。
老夫老妻了。我笑着说,是相依为命的关系。
那么,那么,······她说了几个“那么”,欲言又止。突然,她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应该走了。
妮可-!
再见!她头也不回。
妮可!妮可!约翰连喊了几声,她没有回来。约翰翻身下床,快步冲向走廊。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一晚,从双双进饭店到看电影回家,他有多少机会可以挽着她搂着她,抱她吻她,触摸她的身体,他都克制住了。约翰想做个好男人,想把她留住,他们不过界线,只要她不离开我。现在,她走了,唤也唤不回,我还剩下什么顾忌?他像风一样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这一夜,是约翰生命中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