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的心事瞒不过妮可。进了办公室,他们都到了。约翰懒洋洋地打了招呼,便坐下把机器打开,妮可一阵风似的,从我后面闪过,不一会儿端了一杯咖啡放到约翰的手边。然后一声不响地坐回自己的写字台前。
看了昨晚的电视吗?评选美国小姐?约翰不知道她在问谁?没有答话。
麦克说,这些小姐笨得要命,回答问题牛头不对马嘴。
妮可说,我更喜欢第二名。约翰你说呢?她拿着报纸走过来,指着照片要约翰评论。约翰朝她勉强笑了笑,谢了她的咖啡。
妮可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歪着头调皮地问道,请你吃午餐,三文鱼沙拉,如何?
好的,我们去吃沙拉吧!约翰点点头答应了。
一边工作,我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却怎么也理不清为什么最近有那么多怨气?搬家搬得挺高兴的,现在,约翰却不想回去。两家人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本来理当亲如一家。但是,现在却隔楼如隔山。只要高坤在家,约翰便不愿意上楼。约翰的空间在楼下,除了晚饭到楼上吃。而吃晚饭的时候,高坤总是不在。
约翰每天听见她和珊珊在楼上的亲热谈话,却从不见她下来打个招呼。她曾经对约翰那么热情和客气,她那真诚的眼神、端庄的体态、从容的语气,至今历历在目,如今竟然几个星期不见,好像彼此都不存在。最感动约翰的是,她说盼望你们搬进来住,盼了好久。难道只是为了在晚上给她看孩子?给夏华高坤提供到外面过夜的机会?约翰同情她的孤独和软弱,对她特别关注,难道是约翰多情?如果真的要见她,我可以通过去书房的途径,和她说说话,但是,约翰就是不愿意她在的时候上楼去。
我们不是要请高坤吃饭吗?吃还是不吃?什么时候吃?约翰得有个准备。憋了好久,没有回话来。约翰期待着她下楼来向我解释一下,感谢也好,抱歉也好,应该有一种说法呀!
没有!什么也没有!好像我没有邀请她一样。有一天,约翰终于忍不住在米娅面前发了牢骚。
约翰说,看上去她挺客气的,其实架子却不小。你真的问了她吗?
我骗你干吗?
她当时一句话也没有吗?
没有!只是笑了笑。
她不是喜欢西方文化,要你教孩子说中国话吗?怎么不欣赏中国烹饪呢?
米娅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的,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约翰呵呵地嘲笑自己。想想也对。从中国买一些艺术品,穿东方的衣服,甚至教育孩子也按照中国方式教育,非常容易。就像中国人学习西方一样,到处造高速公路和摩天大楼,却改不了大声说话的习惯。约翰真希望自己像米娅一样糊涂,毫无敏感之心。
那天约翰到家,看见米娅牵着珊珊的小手,下楼来迎接约翰。他把珊珊一把抱起来,开心地说:叔叔今天买了许多中国菜,烧给你吃,好吗?
珊珊已经和约翰很熟了,咿呀咿呀地说话,听不清楚什么意思。
米娅翻译说,她喜欢好吃的。
好!今晚叔叔做给你吃。珊珊搂着约翰的脖子咯咯地笑。约翰想,高坤如果在客厅里,应该听到我们的对话。
米娅说,珊珊能够自己走楼梯了,约翰你来看!
她们从走廊向楼梯走去,约翰却进了睡房,把门“乒”地关上。约翰听见刚付款大声夸奖自己的孩子。后来,她就走了。
约翰买了两条大黄鱼,一大把葱,一盒豆腐,一块姜,还有罐装的冬笋和蔬菜。黄鱼挺贵的,以前他们从来不舍得吃。米娅把鱼洗干净了以后,乐呵呵地在楼下的厨房里开油锅,煎黄鱼。不一会儿,葱姜酒香缭绕。
想起来是那样遥远
仿佛都已是从前
那不曾破灭的梦幻
依然蕴藏在心间
是谁在默默地呼唤
激起了心中的波澜
也许还从未感觉
我们已经走过昨天
啊,一年又一年
啊,我们走向明天
约翰唱着老歌,正干得欢,被米娅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打断。她好像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上身的衣服都变了形,一个肩头从袖管里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