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野上前抱着她说道:“因为我生于黑暗之中,本已经习惯黑暗,你来了,带来光亮,你走后,黑暗变成了更黑的黑暗。”也许是为了不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脸,殊不知他脸上压根不会看得出来脆弱。
听到这番话,李钰昭知道这已经是他用最大的勇气在表达自己的内心了。
她渐渐缓和下来,她坐下,韩野在她旁边坐下,片刻后她低着头说:“你可以找到一个新的光亮。”一想到那一幕,她就无法原谅他。
他冷漠中带着一点失落:“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李钰昭坚定的说:“你有,你只需要一点,勇气。就像你现在对我这样坦诚的勇气。你很有魅力,可以吸引很多女性,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找到光亮,比我还要亮。”他沉默,因为他认为这不可能。
“死亡存在的意义不是让人去追求死亡,而是赋予生命一个死亡夺不走的意义。”他依旧沉默,不知道怎么反驳,抑或是不知道除了她的陪伴,什么事会让他活着有意义。
“或许你的意义就是找到她,找到她后,你的人生会像你羡慕的我的人生那样。”
“这不可能。”他冷漠又绝望的说。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小昭不再与他争执可能不可能的问题,而是起身往窗前走去。韩野也随着她走到窗前,她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校园,明媚,整洁,纯粹,他只看到窗外被风吹的杂乱无章的树梢。
“我妈是32岁那年才生下我。她是20岁的时候离家出走的,因为逼婚,她们村里女孩到15岁就开始订婚了,20岁还不结婚要被全村人笑话,她受不了我姥姥姥爷的逼迫、被村里人编的恶毒的闲话以及异样的目光,她一个人逃到浙江打工,想尽一切办法挣钱,从此再也不与家人联系,她说有钱了就可以想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
韩野刚毕业时房子租在火车站附近,李钰昭问他:“你不嫌吵吗?”他只是冷冷的说“吵不到我。”其实是火车的汽笛声让他感到安心,因为逃离就在咫尺之外。后来他靠打游戏挣来的钱买了辆车,不是豪车,但他很喜欢那把车钥匙,因为那是他最大的寄托。
李钰昭没有理会他的思绪万千,继续说着:“后来摆摊创业的时候遇到了我爸,我妈说她从来都不打算结婚的,跟我爸在一起十年才结婚,她说我爸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像和煦的阳光,融化了她心里的冰霜。遇到我爸之前,她是不婚主义者,遇到我爸后,她说,原来,缘分天定。”听到缘分天定四个字时,他心底有了些许触动。
“因为我母亲的存在,我注定不会像我父亲那样拥有无限的温暖,我带有母亲的冷漠,而你,在遇到像我父亲那样的光亮之后,也会拥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家庭,它会弥补你所有的遗憾。”
“这就像一个冰与光的完美组合,你羡慕的美好,恰恰是只有你才能拥有。父母有错是因为他们也无从选择。我妈妈的家庭那样,是因为我姥姥姥爷不知道什么是爱,正因如此,我妈才这么爱我,她说她把我当成童年的她。”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韩野只是静静的听着,面无表情,但早已燃起了希望,他看到了从未注意过的风景,干净的教学楼,楼宇之间的走廊上,三三两两,映衬在昏黄的夕阳之下,那昏黄,让他想到了小昭的公寓。
他是爱她,但更爱自己的自尊,如果注定李钰昭不会再接纳他,他也不会开口挽留。
随后他提出了辞职,临走之前给李钰昭一个长长的无声的拥抱。
如果那个人是你该多好。
喝醉的小昭哭着对笙笙说道:“如果我是那个人该多好。”大概也只有深夜喝醉的她才会任由感性支配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