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意侧身，拂起衣袖，遮住脸上的嫣红。

“......”，白风无语，又捏一道法诀，他那件破旧的粗布长袍受了感应，也从九霄之上穿行而来，裹在了白风的身体上。

“咳咳......嗯，老夫今日出关，六根须净，尔等皆为武修，当知这净身玄妙，需细细参透......”白风粗着嗓子，信口乱说道。

“不错！”杨万春率先开口，“这位白爷，是咱们杨家的贵人！他的神通，大家也都看到了！”

但见杨万春这语气，仿佛是真信了白风的找补。毕竟，白风和疤脸，今日的作为，在杨府上下来看便是天神也不为过。

眼见杨万春开了口，杨府那些子弟也都点头称奇，有个中年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敢问前辈，要修行如此玄妙的武道，便必须‘净身’，也就是脱光了沐浴？”

眼见白风恶狠狠瞪着自己，中年赶紧闭上了嘴。

杨柳意对着白风款款道，“与公子这番会面倒是有趣。”她眼含笑意，显然没被白风的胡诌唬住。

白风看着杨柳意，这位曾经的花魁，一笑便如春风拂面，风姿卓绝。

“杨姑娘，你自由了。”白风顿了顿，轻声说道。

在亲耳听到这句话后，杨柳意好似梦中惊醒，呆呆望着白风。

良久，她轻轻掐了自己的手背，一滴温润的泪珠落在上面，又一滴。

小兰上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杨柳意的后背。

杨万春兀自立着，僵硬的指节欲抬起拍拍女儿的肩膀，却没有勇气，他垂着头，说不出话。

杨府众人也早听说了斗技场中的事情，知晓了自己家家主将她送进青楼，一切都是来源于他们的刻薄，逼迫，不依不饶。

又或许，是因为见识到杨柳意身边的白风，令他们见风使舵，不敢再对这从不曾害人的杨家长女生起歹意。

白风缄默，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

自己是来救人，救杨柳意。从杨柳意幼年时被玉器碎片侵蚀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改写了。

若是她不曾被侵蚀，能够练武。在这片武道至上的大陆，杨府的诸多子弟又怎敢肆意欺侮她？

......

“杨姑娘，在方才离开你身体时，我已做了最后一件该做的。”白风轻声道，“有样东西不属于人界，却融化在你体内，反而让你不能凝气，我已将它炼化，逐出了你的身体。”

杨柳意睁大了眼睛，这寥寥数语，已解释清楚了她这多年的委屈由来。

她恨家人的咄咄逼人，恨父亲的一意孤行。

她在怡红楼夜夜烂醉，醉了便哭。好一个“卖艺不卖身”！这畸形的扭曲的关怀，何若自己离家出走，沿街乞讨，也好过这五年的糜烂，毫无自尊的光景！

恨到头来，根源竟是“不属于人界之物”？

“是我做错了什么，遭了天罚么？”杨柳意黯然道，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不是，是一位神君醉酒打碎了神物的过失。像你这样的受害之人，还有许多在等着我。白风暗叹，却无论如何也答不出口。

“从此好好活着吧，重新活着。”白风只得兀自说道，“做完了事情，我也该离去了。”

末了，杨柳意恢复了平静，她的眼神哀伤流转，再看向白风时，个中含有一分温柔，“我此生还能再见到公子吗？”

白风怔了怔，“我在你的神魂里留了一册心法，勤学苦练，从此自保有余。等你练完了，我会回来看望你。”

“还有，快去上茅房！要不是这事略有紧急，我也不必召自己的身体来说话！”这句却是没见白风开口，从杨柳意脑海中骤然响起，戏谑道。

杨柳意一阵局促，脸颊泛红。眼帘中，倒映出白风和疤脸模糊的身形。

下一秒，一束光芒自九霄而落，二人的身影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