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教室，张婉茹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之前缺席的那几个也乖乖坐在了位置上。　　　　俞夏跟在沈绍身后喊了声报告，被放进去后就找出纸笔，随手写上2006年10月17日班会。　　　　乖乖坐在了位置上不再动。　　　　铃声响起，张婉茹站起身敲了敲讲台，“讲一下啊，我今天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开班会，你们也应该知道原因，班级打架斗殴，导致同班同学被桌子砸伤腿，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一高建校以来……第！一！起！”　　　　说到最后几个字，张婉茹直接一把抓起黑板擦，每说出来一个字都伴随着“砰”的一声响。　　　　下面的很安静，但是每个人的神色却各不相同。　　　　俞夏手里拿了一支笔，抬头看了张婉茹一眼，她一脸的气急败坏，从她的视角看过去，甚至可以看见张婉茹耳朵后面青筋暴起。　　　　“你们很厉害是吧！啊？！”　　　　张婉茹又拍了一下桌子，“说话啊，一个个平时不是都挺能说的吗，现在哑巴了。”　　　　“还有你们一个个低着头干什么呢，桌子上有花是吧，这么好看。”　　　　“还有你！”说着，张婉茹拿着黑板擦点了点靠着墙坐着，依旧漫不经心的沈绍，粉笔沫随着张婉茹的动作簌簌而下，不一会儿，第一排的人的桌面就落了一层的白灰。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抬手擦掉。　　　　“沈绍，说你呢，看看你那懒散的样儿，给我坐好。还有你的耳机，给我收起来，就你学习好，就你特殊是吧！”　　　　沈绍没接话，倒是坐直了身体，收了一直以来的懒散，整个人看上去正经很多。　　　　耳机也摘下来了。　　　　张婉茹的脸色有稍许的缓和，接着又看见了在下面一脸困顿的陈诚。　　　　张婉茹又立刻黑了脸，指着陈诚吼，“还有你陈诚，你也挺厉害啊，天天上课睡觉，你这么有能耐，干脆别来上学了，直接在家里睡觉不是更好，床又大又舒服，还没人吵你。”　　　　“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挺能耐的是吧，13班啊，多响亮的名字，整个连市谁不知道连市一高每个年级都有一个著名的13班，俗称混子班，一群痞子流氓无赖，社会渣滓，蛀虫。　　　　我原本还以为你们这一届和以往的不一眼，可结果呢，这才刚开学，你们这边就出了早恋、打架斗殴，甚至还住进医院的事，闹的全校都沸沸扬扬，你们觉得你们很光荣是吧，啊？！”　　　　沈绍和陈诚都被训了，教室里更加没有人敢说话，就连呼吸都轻缓了许多，生怕惹了张婉茹的注意。　　　　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树叶上的积雪早就化了干净，此刻正随着风舞动，沙沙作响。　　　　可越是这样，教室里就越安静，像被一张无形的弓拉紧，随时都有可能崩掉。　　　　又过了一会儿，张婉茹似乎平静了下来，看了一圈，最后盯着沈绍问道：“沈绍，你昨天为什么不上夜自习？”　　　　“还有你，陈诚，你们两个昨天干什么去了？”她又敲了敲讲台，点着陈诚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陈诚和沈绍的身上。　　　　俞夏悄悄看了沈绍一眼，沈绍虽然坐直了，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垂着眼睛，手指勾着耳机线，不抬头也不说话。　　　　陈诚也看向沈绍，恰逢他睁眼，瞳孔黝黑，眼神清亮，但是俞夏却总觉得有什么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陈诚扯了一下唇角，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笑，“老师，我们两个昨晚约了人篮球赛。”　　　　“篮球赛？”张婉茹明显不信，她冷视着陈诚，“在哪里？”　　　　“北区的职高，和他们校队斗牛，我们赢了。”　　　　“几点结束的？”　　　　“大概8点钟吧。”　　　　“那为什么不回来上课？”　　　　“都那么晚了，我们就直接回家了。”　　　　张婉茹被气笑了，“这么说你们还挺有理了是吧，那是不是今天你们可以随随便便因为篮球赛不上课，那明天班里的其他同学就可以去玩其他的不用来上课了。”　　　　“你们两个，”她指着两人，“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当初中考因为什么交了白卷，但是你们初中的成绩我是知道的，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三，结果却带头逃课，既然成绩这么好，那我干脆再给你们后门开大一点，以后你们都不用来上课了，只要每次准时参加考试，你保证成绩年级前三，沈绍保证次次都是第一，我随便你们，打架斗殴谈恋爱，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张婉茹逼视着两人，“怎么样，对你们不难吧？”　　　　沈绍扯着耳机线的手一顿，垂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下巴微抬，看了讲台上的张婉茹一眼。　　　　俞夏又看向陈诚，陈诚耸了一下肩膀，没有说话。　　　　张婉茹继续盯着两个人看，“说话啊，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绍，你说。”她又盯着沈绍继续问。　　　　沈绍皱了一下眉，放下手上的耳机线站了起来。　　　　俞夏有些担心，握着笔的手不由地扣紧，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甚至她还偷偷在伸手拽了拽沈绍的衣角，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　　　　别起冲突！　　　　沈绍眼神微闪，俞夏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在他眼里尤为好笑。他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压下上扬的嘴角，“老师，是我错了。”他说。　　　　“我也错了，老师。”陈诚也紧跟着开口，还不忘把锅往沈绍身上甩，“主要是阿绍他心情不好，我是陪他的。”　　　　张婉茹没有搭理陈诚的嬉皮笑脸，也没有再逼问。对于班级里这群学生，谁的性格怎么样，她摸得一清二楚，但是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只要沈绍和陈诚认了错，其他人都不是问题。　　　　张婉茹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昨天的事情学校已经调查清楚了，班级打架斗殴还伤了人，你们所有参与的，一个也跑不了，尤其是柏杉和刘一民你们两个，事情因为你们两个而起，学校给的处分是记大过一次并且留校察看。”　　　　顿了一下，她看着全班又说：“恭喜你们啊，恭喜13班啊，高一年级第一次，也刷新了建校这么多年来的记录。”　　　　“还有沈绍和陈诚你们两个，”她点着两人，“带头翘课，也是通报批评，多好，下周一的升旗大会，13班的沦陷三分之一，简直太光荣了。”　　　　“至于柏杉和许若早恋……”张婉茹说着顿了一下，“记大过一次，通报批评。”　　　　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　　　　从上到下，张婉茹点了很多人，唯独漏掉了昨天最先走的俞夏。　　　　这样的结果并不能服众，尤其还是在13班这样的环境下。　　　　虽然张婉茹在一高就有独孤求败的称号，也没有多少人敢招惹，但是现在下面却议论纷纷，还有人死死盯着俞夏不放。　　　　俞夏犹如芒刺在背，忍不住皱了皱眉。　　　　讲台上的张婉茹也拿着黑板擦敲了敲黑板，“都议论什么呢，要说就大点声说。”　　　　不知道是谁呿了一声，小声开口，“说老师不公平。”　　　　“什么？”张婉茹皱眉，“要说就说大点声。”　　　　吴桐也不知道忍了多久，终于忍不住摔了笔，靠着后面的桌子看着张婉茹，一脸不爽地开口，“在说你偏心，昨天明明是这个转学生带头先走的，凭什么只罚柏杉他们。”　　　　“还有……”吴桐往后面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柏杉，“谁说柏杉谈恋爱了？”　　　　张婉茹没说话，两眼沉沉地看着吴桐　　。　　要说13班最让她头疼的人物，吴桐绝对是排名靠前的。　　　　出了名的不良少女，留着和男生一样的头发，喜欢穿男生的衣服，打架斗殴欺负同学，每一样都少不了她。　　　　但她又是女孩子，打打不得，骂了也没用，家长更是一点也不管，就连办公室的老师都说这人完全废了。　　　　张婉茹也不喜欢吴桐，但她还是解释了一句，“俞夏不上早晚自习是和学校申请了的，至于柏杉和许若谈恋爱的事儿，是我亲眼看见的。”　　　　吴桐是刺头儿，自然也不是怕老师的那一类，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就听见柏杉的声音，“怎么哪哪儿都有你，我们分手了。”　　　　“什么？”　　　　吴桐心里一喜，立刻转身去看柏杉，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你们……”　　　　昨天听到柏杉和许若谈恋爱的消息，她原本想找柏杉求证的，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也就没机会问，没想到现在柏杉竟然说分手了。　　　　也是，柏杉玩心重，以前有女孩子追他都被他赶走了，估计他也就是和许若玩玩而已。　　　　“柏杉……”吴桐又喊，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安静。”张婉茹把吴桐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敲了敲黑板，“我另外再强调一遍，班级是一个共同体，绝对不允许出现欺负或者霸凌同学的情况出现，否则就不单单是写检讨和记过这么简单了。”　　　　“吴桐，我说的，你听懂了吗？”张婉茹又强调了一遍。　　　　又开口，“还有其他人有疑问吗？没有的话，我刚刚点到的那些，今天放学前把检讨书交上来，一人三千字。”　　　　下面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沈绍几人的眼神都带了怜悯，“我的天，三千字，四篇作文，我的妈呀！”　　　　有人深以为然，“幸亏我昨天就看个热闹，不然今天绝对也有我一份，好险……”　　　　俞夏也忍不住担忧地看了沈绍一眼，沈绍已经拔开钢笔在纸上写下了“检讨书”三个字。　　　　张婉茹还在上面，俞夏不敢开口说话，又担忧地看了沈绍两眼后转了回去。走道另一边的陈诚却在唉声叹气，“检讨书啊，还真是第一次写。”　　　　俞夏有些意外，不由地又看向沈绍，除了写下“检讨书”三个字比较利落外，沈绍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苦色，眉心微皱。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这么胸有成竹的啊。